《心经》姿纳弥扎论师释


[迦湿弥罗]姿纳弥扎论师释任杰由藏译汉

顶礼薄伽梵母般若波罗蜜多母

于此薄伽梵(世尊)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以经的性相所诠,故名薄伽梵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若唯最初不假设名言,就不能确定是何经,故说经名。不但唯假设名言,一切经无不摄集于此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之中,故亦是经之母。此中薄伽梵者,谓摧伏蕴魔、烦恼魔、死魔和天子魔等四魔,皆由此般若波罗蜜多义,令魔不能得便,一切魔悉无依处故;圆满具足六种殊胜功德(自在圆满、相好圆满、祥瑞圆满、声名圆满、智慧圆满、精进圆满),智慧一切功德,亦皆从般若波罗蜜多加持力而生;不住涅槃盘,亦是以般若波罗蜜多义破除一切心意识分别,永离一切习气故,名为薄伽梵。母者是说三世一切诸佛皆从修习般若波罗蜜多义而生,若由般若波罗蜜多义所生,其般若波罗蜜多者,即成为一切诸佛之母,故名为母。般若者是说由闻思修三种般若,如实了知真实性,故名般若。波罗蜜多者谓由般若不见所有法故,无相、超过二边及超出生死故,即名波罗蜜多。心者谓在《十万颂般若经》等之内,乃至一切甚深殊胜的小经,无不摄集于此经中,故名为心。顶礼薄伽梵母般若波罗蜜多母者,谓在《十万颂般若经》中亦说:若顶礼般若波罗蜜多,如同顶礼三世一切诸佛故。是为积集福德资粮和供养故而顶礼。已明顶礼,当释经文。

于此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从头至尾,以七种义显明解释。何等为七?(一)因缘,(二)趣入般若,(三)空性的相,(四)般若的修行境,(五)般若的功德,(六)般若的果,(七)般若密咒。

此中因缘,谓从“如是我闻”乃至“及诸菩萨摩诃萨俱”;趣入般若,乃至“五蕴体性皆空”,空性的相,乃至“无智无得,亦无不得”;般若的修行境,乃至“以无所得故,诸菩萨众依止般若波罗蜜多”安住修行;般若的功德,乃至“究竟涅槃”;般若的果,乃至“证得无上正等菩提”;般若密咒,乃最后的咒。以上经文。

(一)韧因缘摇

[经云]: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住王舍城鹫峰山中,与大比丘众,及诸菩萨摩诃萨俱。

“如是我闻”,是说一切大乘经皆由圣者妙吉祥菩萨听闻,总摄为我闻。此中“如是”,是诠说般若心要所有异门差别性,“我闻”,是说在世尊前亲耳所闻,从《吉祥歌》所说,是由现前耳根听闻,故名为闻。“一时”,即是说般若心经之时,不应作为其他时宣说,应为世尊住王舍城于诸眷属唯独一次宣说之时。“薄伽梵”,是显此中大师是谁,所在何处,所有眷属是谁,集会后当作何义。大师即是佛世尊,境是王舍城鹫峰山中,眷属是大比丘僧及诸大菩萨僧。集会后当作何义?宣说此《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此中词义如上所说。“王舍城鹫峰山中”,王舍城是共称摩竭陀国坚影王(或影胜王或瓶沙王)的中心地,是这一地区城市的总称。鹫峰山(山如鹫鸟,旧译灵鹫山或耆奢崛山)即在此地区,此地宽广,鹫峰山上为众鸟所集之处故名。“与大比丘众”,是说力大数多,“及诸菩萨摩诃萨”,是说般若波罗蜜多义,一切圆满现前而又安住般若波罗蜜多的众多菩萨。“俱”者是说世尊由众眷属围绕而共俱住。以上释因缘义竟。

心经

(二)释趣入般若义

[经云]:尔时世尊等入甚深明了三摩地法之异门。复于尔时,观自在菩萨摩诃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观察照见五蕴体性,悉皆是空。时具寿舍利子,承佛威力,白圣者观自在菩萨摩诃萨曰:若善男子,欲修行般若波罗蜜多者,复当云何修学。作是语已,观自在菩萨摩诃萨答具寿舍利子言:若善男子及善女人,欲修行甚深般若波罗蜜多者,彼应如是观察,五蕴体性皆空。

世尊为加持一切眷属,及悲愍一切有情故而入定。此中“甚深明了法之异门”者,是说由此教法而了知所缘一切法,及超过一切边,故名甚深明了,入三摩地即是甚深定。“复于尔时”,是说诸眷属众集会及入定之时,“观自在菩萨摩诃萨”,“照见五蕴体性,悉皆是空”的中间,圣者观自在菩萨为一切眷属,及悲愍一切有情故,而观察般若波罗蜜多甚深性,除五蕴等法体性皆不可得自性本空外,别无有法,是为密意。“五蕴”者,谓色蕴犹如聚沫,受蕴如水上泡,想蕴如阳焰,行蕴如芭蕉,识蕴如幻化。“体性悉皆是空”,是说彼等五蕴皆由自性相空,因超过一切边而无相故,即名为空性。

“时具寿舍利子,承佛威力,白圣者观自在菩萨摩诃萨曰”,此显大声闻中般若最殊胜的舍利子,承如来加持威力,而请问圣者观自在。“若善男子,欲修行甚深般若波罗蜜多者,复当云何修学。”“善男子”者,是说若从大乘经所生,即成为如来之子。“若”者是说谁能趣入大乘,即堪称为谁。“修行般若波罗蜜多”者,是说由修行般若波罗蜜多,即是修行一切法真如甚深离言说故。“欲修行”者,是说应当如何修学,若欲修行般若波罗蜜多义,即应当如是了知而修学。此是请问。

“作是语已,观自在菩萨摩诃萨答具寿舍利子言”,是为答问。是故经云:“若善男子及善女人,欲修行甚深般若波罗蜜多者,彼应如是观察。”这是说若欲修行般若波罗蜜多,应如以下所说义如是观察,此即如实照见彼等“五蕴体性皆空”,谓彼等五蕴由自性皆空。由于无相,过去时不生,现在时不住,未来时不灭。一切时中无生住灭,即无住性,远离言说,即名空性。“照”者是说如实照见真实性,除彼以外悉无所见。以上释趣入般若竟。

(三)释空性相义

[经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如是受想行识,亦复皆空。是故舍利子,一切法空性,无相无生无灭,无垢离垢,无减无增。舍利子,是故尔时空性之中,无色,无受.无想,无行,亦无有识。无眼,无耳,无鼻,无舌,无身,无意。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无得,亦无不得。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此中“色”者,是说由于未悟入空性体性,即由错乱心思见色而起分别,或虚构增益言词。“空”者即是由色之自性空,由于过去时无相,则不可得,现在未来时亦无相,由于(实有、自性)不可得,即不住一切边,及不住一切(有为法、实有)事故,名为空性。“空即是色”,即是于空性不可得之自性中,但有假立色名,不是别有彼色,故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是说凡所有色,彼即是离言说的空性,离开色寻求空性亦不可得,即名色不异空。所有离言说的空性中,若离假施设色名别有,亦不可得,即名空不异色。“如是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说如是说色,亦照见其余诸蕴皆同于色体性皆空。所以经云:“是故舍利子,一切法空性。”所言“舍利子”者,是为令不散乱善于听闻的呼唤词。如是一切法空性者,如于五蕴如是宣说,复令了知六处乃至一切相智的中间,一切世出世法悉皆性空。

“无相无生无灭,无垢离垢,无减无增。”“无相”,是说犹如虚空无相,既无烦恼相,亦无清净相。“无生无灭”,是说现在已生,先无后有,“灭”谓先有后无,但在空性中皆不可得,昔本无生,若无有生,后则无灭。“无垢离垢”,“垢”者谓诸识能取所取分别所行境,空性则已超过诸识,故名无垢。“无离垢”者,是说既无有垢,则无垢染可离。“无减无增”,“减”谓有情,“增”谓佛陀。“无”者谓空性中寻求有情与佛陀皆不可得,故名无减无增。经云:“舍利子,是故尔时空性之中,无色,无受,无想,无行,亦无有识。无眼,无耳,无鼻,无舌,无身,无意,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触,无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色”,“色”是所应观察相,空性无相,故空性之中无色。“无受”,如是“受”者是领纳相;“无想”,“想”是能取相;“无行”,“行”是现行造作相;“无识”,“识”是能取各各差别相,因空性中不可得,故无诸识。一切皆无者,谓诸五蕴是有漏相,空性中无诸五蕴。“无眼”,此中“眼”者是所见相,空性无相,故空性中无眼。“无耳”,如是“耳”者是闻相;“无鼻”,“鼻”以嗅香味为相;“无舌”,“舌”以尝味为相;“无身”,“身”是触相;“无意”,“意”是能分析各各差别相,空性中无相故无意。如是六根是能取相,因空性中无相,故无六根。

“无色”,“色”是显色形色相,因空性无相故无色。“无声”,如是“声”者是悦意不悦意相;“无香”,“香”以嗅味为相;“无味”,“味”以尝为相,“无触”,“触”以能触粗软为相;“无法”,“法”以种种差别为相,因空性无相,故名无法。如是诸境是能缘之缘相,因空性无相,故无诸境。无眼界乃至无意界及无意识界,于此十八界者是有坏相,空性中无相,故无十八界。

“无无明”乃至“无老死”,“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尽”。“无明”乃至“老死”十二缘起,是能取生死轮回的相,空性无相,故无无明乃至老死。“无明尽”乃至“老死尽”,是涅槃清净的相,因空性无相,故无无明尽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苦”是烦恼相,“集”是近取亲因相,“灭”是寂灭相,“道”是智相;因空性无相,故空性中无四谛。

“无智”,“智”是以现见一切法为相,空性中无相,故无智。“无得亦无不得”,“得”者谓得无上正等菩提,“不得”者谓诸有情不得无上正等菩提。“无”者谓在空性相中,既无无上菩提,亦无有情可得,故名无得亦无不得。由彼等异名差别,说明一切法皆由自性空性,如是空性即是如是故。以上释空性的相竟。

(四)释般若的修行境义

[经云]:是故舍利子,以无所得故,诸菩萨众依止般若波罗蜜多。

这是说菩萨依般若波罗蜜多安住修行,是为令未悟入般若者令其悟入故,唯有具足此般若波罗蜜多为修行境界,乃是修行空性的相,因一切法悉皆空故。“诸菩萨众”以“无所得”而修行“般若波罗蜜多”者,是说从初入大乘的诸菩萨众,若欲了知五蕴乃至一切相智的中间悉无所得,而不见一切法有微尘许自性故,所以应当修行般若波罗蜜多。一切法空者,是说不住自性,若不如是了知,即会由无明错乱心思而成暗昧,于三有苦海中流转漂泊。是何错乱心性,若以闻思修三种般若观察,由于心无所得,则不见烦恼生死,亦不见清净涅槃,亦不见五蕴乃至一切相智,不见空性,不见无相,不见无生,以及亦不见无灭等,真性中亦不见般若体性,悉无所见即见心性。如是见心性者即见菩提,若见菩提法性则为见佛,以法性见佛,由此自体即圆满无上正等菩提成佛。

有对此段文怀疑说,如是唯说悉无所有,岂不成为外道断见,及堕声闻寂灭之中吗?答曰:不会如是,因为以不可得的理趣,能作一切有情义利而回向无上菩提;乃以六波罗蜜多等不可得的理趣,能作如是修行,故无过失。以上释般若的修行境义竟。

(五)释般若的功德

[经云]:心无障碍,无有恐怖,超过颠倒,究竟涅槃。

若于般若波罗蜜多空性义,在听闻思惟和修习的中间无有恐怖,即能遮止心意识分别及一切习气,名为心无障碍。如从凡夫、外道、声闻和独觉所行境界,完全超过已后,断尽一切烦恼障,及断尽一切所知障,即能到达究竟大涅槃。以上释般若的功德竟。

(六)释般若的果义

[经云]:三世一切诸佛,亦皆依般若波罗蜜多故,证得无上正等菩提。

是说十方世界三世善逝一切诸佛,亦依此甚深般若波罗蜜多受持、读诵、讽诵、修习及为他演说,以修行般若波罗蜜多,证得圆满无上正等菩提而成佛。三世一切诸佛皆从般若波罗蜜多而生,若从般若波罗蜜多所生,其般若波罗蜜多即成为一切诸佛之母。以上释般若的果义竟。

(七)释般若密咒义

[经云]:舍利子,是故当知般若波罗蜜多大密咒者,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诸苦之咒,真实无倒,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秘密咒。即说般若波罗蜜多咒曰:峨帝峨帝,波罗峨帝,波罗僧峨帝,菩提莎诃。

“是故”,谓如上所说,即名是故。“般若波罗蜜多大密咒”,“真实无倒”者,是说明了修行般若波罗蜜多义,即名为密咒。一切世间法亦当成为大乘无上菩提,自利利他亦当成就无上菩提,故名真实无倒。“是大明咒”,是说般若波罗蜜多义,即是大明咒。若显示贪□痴及一切生死苦恼皆不可说,无有自性,其般若波罗蜜多即是大明咒。“是无上咒”者,是说般若波罗蜜多者,能成就无上菩提,是名无上咒。“无等等咒”者,是说般若波罗蜜多不与世人、声闻及独觉所行境界相等,而能与一切诸佛智慧相等,即名无等等咒。应当了知,“能除一切诸苦之咒”者,是说若能受持、读诵、讽诵、如理思惟,并能为他演说般若,则无眼病等一切病苦;并能获得十方诸佛及天龙等救护;及由修行般若波罗蜜多,即能断除一切恶趣及一切生死苦海,故知是能除一切诸苦之咒。此般若波罗蜜多咒者,是摄集一切甚深殊胜义,其自体即成就,则为加持之咒。

[经云]:舍利子,菩萨摩诃萨,应如是修学般若波罗蜜多。

是说三世一切诸佛,即是从修行般若波罗蜜多而成佛,所以趣入大乘的诸菩萨,亦应当修学般若波罗蜜多。

[经云]:尔时世尊从彼定起,告圣者观自在菩萨摩诃萨曰:善哉善哉,善男子,如是如是,如汝所说,彼当如是修学般若波罗蜜多,一切如来,亦当随喜。时薄伽梵说是语已,具寿舍利子,圣者观自在菩萨摩诃萨,一切世间天人阿苏罗乾闼婆等,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尔时世尊从彼定起”,是说世尊入甚深三摩地的威神之力,加持舍利子请问,观自在菩萨宣说此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义圆满,故“世尊从彼定起,告圣者观自在菩萨摩诃萨曰:“善哉善哉。”“善哉善哉”者,是赞叹说此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义,与佛所说相同,真实无倒,是故赞言善哉。“善男子,如是如是,如汝所说”,甚深般若波罗蜜多,“彼应如是修学”者,是说观自在菩萨如是所说,等同一切诸佛所说无异,故言“如是”。圣者观自在菩萨如是所说般若波罗蜜多,是说趣入大乘的诸菩萨众应当“如是修学”。“一切如来,亦当随喜。”是说观自在菩萨所说,一切如来尚作随喜,何况其他更无疑惑。时薄伽梵欢喜,即说是语已,由说彼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切会众眷属亦皆通达般若波罗蜜多义已,对于大乘无有障碍,故生大欢喜,即名“说是语已”。所以“具寿舍利子,圣者观自在菩萨摩诃萨,一切世间天人阿苏罗乾闼婆等,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薄伽梵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释,姿纳弥扎(胜友)造释圆满。

【后记】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简称《心经》),汉有七种译本,鸠摩罗什法师译为《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玄奘法师译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其后五种译本都译为《心经》。罗什和玄奘法师二种译本,都无经前因缘序分,及经末流通分,其余五种译本,皆有序分和流通分。《心经》是一部单独的经,有序分、正宗分和流通分,有说者、闻者、时间、地点,是集一切大乘甚深殊胜经之中心要义,并不是从《般若经》中某一品或某一段经文的抄经。虽有七种译本,但与经义并不相违,只有各据版本不同而译文稍有差异,如果将七种译本对照研究,可能会对此经更有深刻理解。自玄奘法师译出《心经》后,受到汉语系佛教徒的普遍重视及喜爱读诵、书写和修持,寺庙中还作为常课念诵,其古今汉文注释可能约有百家之多,但缺汉译本注释。

藏译本《心经》只有一译,没有异译本,是藏传佛教徒日常必诵的经,它收编在《甘珠》“般若部母子十七分”中的“子部”。藏译本注释,据布敦大师的《大宝藏论》说有八种,但有二种未得本,故今“德格版”亦只刻六种,今译《心经释》即是六种释中的一种。所依汉译经本,是以法成法师的译本,因此本与藏译本经及六种释本完全相符。法成法师是公元八世纪西藏人,是精通汉藏的大译师,他从汉翻臧的经论不少,如《楞伽经》及圆测法师的《解深密经疏》等。姿纳弥扎论师(胜友),亦是七世纪由西藏赤松德赞王,特从迦湿弥罗迎请到我国西藏翻经讲学的大译师,因他译经贡献很大,所以被尊称为“恩师”。因汉文缺《心经》译释,故令从藏本六种释中选译胜友释,供喜诵《心经》者研读。

──译者识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