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杂阿含经》卷第二十五


六四O、法灭尽相经:

本经叙述佛为帝释及四大天王说佛灭后,正法表亡之预言。

那时,世尊告诉阿难尊者说:「此摩偷罗国里,将来之世代,有商人之子,名叫掘多,掘多之子,名叫优波掘多,在我灭度之后,经过百岁,当会大作佛事。在众教授师当中,是最为第一的。阿难!你可遥见那青色的丛林吗?」阿难白佛说:「唯然,已见,世尊!」佛陀说:「阿难!那个地方之山,叫优留曼荼山。在如来灭度后百岁,此山当会有『那咤跋置迦阿兰若处』。此处为随顺寂默,最为第一之处。」

那时,世尊曾作此念:「我如果用教法去付嘱于人类的话,恐怕我的教法不能得以久住。假若付嘱天神的话,恐怕我的教法,也是不得久住,因为世间的人民就不得受法的了。我现在应该将正法付嘱于人类和诸天。如天、世人共同摄受正法的话,我的教法则经千岁也不会摇动。」那时,世尊就是这样的起世俗心,而关怀一切。

这时,天帝释,以及四大天王,知道佛陀的心念,就来诣佛所,稽首礼足,退坐在一边。

那时,世尊告诉天帝释,以及四大天王说:「如来不久,当会入于无余涅槃,而进入般涅槃。我般涅槃后,你们应当要护持正法!」

那时,世尊又告诉东方的天王说:「你应该在东方护持正法。」其次,告诉南方、西方、北方诸天王说:「……你当于北方护持正法(对南方、西方的诸天也同样的交代)。经过千岁以后,我的教法损灭之时,当会有非法出现于世间,十善之法均会告坏。在阎浮提中,会有恶风之暴起,而雨水不会依时而降,世间会多有饥馑。一旦降雨,则会有灾害之雹,江河会消减,华果不成就,人类并没有光泽,会被虫村、鬼村折磨灭,饮食会失去其味,珍宝都沉没,人民都服食粗涩的草木。

那时,会有释迦王(释迦族之王)、耶叶那王(自希腊东迁之民族)、钵罗婆王、兜沙罗王(月氏系民族,入侵印度西北部者),及其众多的眷属,将如来的顶骨、佛牙、佛钵安置在于东方。西方有王,名叫钵罗婆,有百千的眷属,会破坏塔寺,也会杀害比丘。北方有王,名叫耶般那,有百千的眷属,会破坏塔寺,杀害比丘。南方有王,名叫释迦,有百千的眷属,会破坏塔寺,杀害比丘。东方有王,名叫兜沙罗,有百千的眷属,会破坏塔寺,杀害比丘。四方尽乱之故,诸比丘们都来集于中国。

这时,拘睒弥国有一位国王,名叫摩因陀罗西那,其王所生之子,其手好似血涂,身体好像甲胃,有大的勇力。其诞生之日,五百大臣也生五百子,都和王子同样的为血手胃身。

这时,拘睒弥国,有一天,天上降下血。拘睒弥王见此恶相时,即生大恐怖,就招来相师卜问。相师白王说:『王今所生之子,当会统治阎浮提,会多杀害人。』生子七日后,名字叫做难当(难可看视,难看),年就渐渐的长大。这时,四位恶王从四方攻来杀了好多的人民,摩因陀罗西那王听此消息后,就非常的恐怖。

这时,有天神告诉他说:『大王你且立难当王子为王,足可以降伏那些四恶王。』这时,摩因陀罗西那王受天神之教,就舍弃他的王位给与其王子,将髻中的明珠,冠在于其子之首,集诸大臣,以香水灌顶。难当王子即位为王后,就召集五百大臣同日所生之子,身被甲胃,从他去出征,和四恶王之大众战斗而战胜,无数的敌军都被杀尽,而统一阎浮提,国都设在于拘睒弥国。

那时,世尊告诉四大天王说:「巴连弗国(华氏城),在于这个国家,有一位婆罗门,名叫阿耆尼达多,通达于比陀经论(吠陀圣典),这位婆罗门,当娶妻后,在于后时,有中阴身(中有身,死后未转生之中间之身)的众生,当会来作他之子,入母胎中时,那位怀孕的人母常欲与人论议。那位婆罗门就请问诸相师,相师回答说:『是胎中的众生,当会了达一切论,故使其母生如是论议之心,欲和人论议的。』像如是的日月满足后,就出生母胎。为童子时,就了达一切经论,常用经论教授五百名婆罗门之子弟,以及用其它诸论教授余人,以医方教授学医方的人,像如是的有了众多的弟子。由于有了众多弟子之故,名叫弟子(多弟子)。其次,当会从父母之处求允其出家学道,乃至父母就听其出家。他就在于我的佛法出家学道。他出家后,通达三藏,善能说法,辩才巧妙,言语谈说,而收摄很多的眷属。」

又次,世尊告诉四大天王说:「在此巴连弗邑的国中,当会有一位大商主,名叫须陀那,中阴的众生,来入母胎。那位众生入母胎时,使其母亲质直柔和,没有诸邪想,诸根又很寂静。这时,那位商主就去请教相师,相师回答说:『胎中的众生乃极为良善,故使其母如是,……乃至诸根都很寂静。』到了满足月日时,便生一男孩,名叫修罗他。此孩的年龄慢慢的成长,乃至启白其父母,恳求去出家学道。父母就听他的请求。于是在我的佛法当中出家学道。勤行精进,修习道业,终于得漏尽,而证阿罗汉果。然而寡闻、少欲、知足以及知旧之人很少。他证悟后,居住在于山数林间,该山名叫犍陀摩罗(香山)。

这时,这位圣者常来为难当国王讲经说法。他的父王有一天,当临无常(逝世),在无常(死亡)的那一天,难当国王看其父王之过世(逝世),而以两手抱其父王之尸体,悲号啼哭,忧恼伤心!这时,那位通达于三藏的法师,就率很多眷属来诣王所,为难当国王说法。大王听法后,其忧恼即因之而休止,对于佛法里的一切,就生一大敬信,而发声唱言:『从今以后,我要布施奉献诸比丘,没有恐畏(施无畏),愿乐能使受者适意!』而问比丘们说:『从前的四恶王之毁灭佛法,已经过几年了呢?』诸比丘们回答说:『已经十二年了。』大王就心念口言,而作狮子吼说:『我当会在于十二年中,供养佛教的五众弟子,乃至办诸供具。』就便开始实行布施,在行施的那一天,天当降下香泽之雨,遍及于阎浮提所有的种实,均得滋润而增长。诸方的民众,也都执持供养物,到了拘睒弥国,来供养众僧。

这时,诸比丘们,就因此而大得人家的供养。然而有好多比丘们,虽然食人的信施,但是却不读诵经书,不萨阇(不谛实)为人受经,都戏论而虚度光阴,眠卧而终其夜。都贪着利养,好自严饰,身着妙服,都已离开诸出要、寂净、出家、三菩提之乐的了(不符出家学道之原旨)。其形类虽似比丘,但是却已离开沙门的功德,是佛法中之大贼,乃为助作末世坏正法之幢,而建立恶魔之幢。是消灭正法之火炬,而点燃烦恼之火焰,坏正法之鼓,毁正法之轮,消正法之海,坏正法之山,破正法之城,拔正法之树,毁废禅定智慧,断戒之璎珞,污染正道。

这时,那些天、龙、鬼、神、夜叉(捷疾鬼)、干闼婆(嗅香神)等,看此情形后,即对于诸比丘们生起恶意,而毁訾诸比丘。从此,乃厌恶、远离,不再相亲近。他们都异口同音而说:『呜呼!像如是的恶比丘,不应该在于如来之法中!』而说偈说:

非吉行恶行 行诸邪见法 此诸愚痴人 打坏正法山

行诸恶戒法 弃诸如法行 舍诸胜妙法 拔除今佛法

不信不调伏 乐行诸恶行 谘伪诳世间 打破牟尼法

毁形习诸恶 凶暴及千行 依法诳世人 忿恨自贡高

贪着求名利 无恶业不备 如佛所说法 法没有是相

今者悉已见 智者所轻贱 此法今出已 牟尼正法海

不久当枯竭 正法今少在 恶人复来灭 毁坏我正法

(不是吉行,而是恶行,都行诸邪见之法。这些愚痴之人,正在打坏正法之山。)

(都行诸恶戒之法,放弃诸如法之行,舍离诸胜妙之法,现在正在拔除佛陀之正法。)

(都不虔信,不调伏其心,而喜欢行诸恶行。都以谄伪去诳惑世间,是正在打破牟尼之正法。)

(毁灭其刑相,而习作诸恶行,逮及于凶暴的千行。依法而诳欺世人,增长其怨恨,而自贡高起来。都是贪着,而求名利,致为没有恶业不具备的人。)

(如佛所说之法的话,即正法并没有这种行相。然而现在都已得见,是智者所轻贱的!)

(现在这种恶法既然已出现,则牟尼的正法海,在于不久的将来,定会枯竭,正法现在定会少有存在,恶人定会再来消灭,而毁坏我佛的正法!)

这时,那些诸天、龙、神们,都生不欢喜之心,不再当护诸比丘,而同声唱言说:『佛法自此后七天,就会灭尽!』都号咷悲泣,共相谓言:『到了比丘说戒之日,会共相斗诤,如来的正法,在于其中消灭!』像如是的,诸天们乃悲恼啼泣!

这时,拘睒弥城内有五百名优婆塞,听诸天之言后,就共诣诸比丘众之中,去劝谏比丘之斗诤,而说偈说:

呜呼苦剧岁 愍念群生生 其法今便灭 释师子王法

恶轮坏*轮 如是尽金刚 乃能不即坏 安隐时已灭

危险法已起 明智人已过 今见如是相 当知不复久

牟尼法断灭 世间无复明 离垢寂灭口 牟尼日今没

世人失伏藏 善恶无差别 善恶无差已 谁能得正觉

法灯今在世 及时行诸善 无量诸福田 此法今当灭

是故我等辈 知财不坚牢 及时取坚实

(呜呼!是怎么苦剧之年头呢?本来愍念群生之生死之法。然而其法现在便要毁灭了,这最高无上的释尊师子王之法啊!)

(以恶轮而毁坏*轮,像如是的话,则如金刚也会有尽,那能有不即坏灭的道理呢?安隐之时已灭,危险之法已起,明智之人已过去了。现在见如是之相,当会知道不会再久的了。)

(牟尼之法既已断灭,则世间就不会再有光明。离垢寂灭之口,牟尼之日,现在都已隐没。世人失去了伏藏,善恶已没有差别!善恶既然没有差别的话,则谁能得正觉呢?现在法灯仍然在于世间,应该及时而行诸善业。)

(无量的诸福田,此种正法,现在将会消灭。因此之故,我们这些人,应该知道财物为不坚牢的,应该要及时去取那坚实之法!)

到了十五日说戒之时,正法当会隐没。因此,在于这一天,那些五百位优婆塞,就在于一日当中,造五百支佛塔。这时,诸优婆塞都各有其它的事务,就不再来住于诸僧众当中了。

那时,住在于犍陀摩罗山的修罗他阿罗汉,曾观察阎浮提而念说:『今天甚么地方有众僧在说戒呢?』曾看见在拘睒弥国里,有如来的弟子,正在说戒作布萨,就往诸拘谈弥国。

这时,那边的僧众,有了百千人,其中唯有一位阿罗汉,名叫修罗他。又有一位三藏的法师,名叫弟子,这是如来最后的大众之集。那时,有一位维那(悦众,司会僧。维为纲维,那为羯磨陀那之那)执行沙罗筹(木筹、割符,计算人数的工具),点人数后,就白三藏上座说:『众僧已集,计有百千人,现在请为他们说波罗提木叉。这时,那位上座回答说:『阎浮提的如来弟子,都集合到这里,其数有百千名,如是的大众当中,我虽为上首,而了达三藏,但是尚且还不完全学成戒律,更何况其余的人,而有所学的呢?现在到底有那一位能说戒律呢?』并说偈说:

今是十五日 夜静月清明 如是诸比丘 今集听说戒

一切阎浮提 众僧最后集 我是众中上 不学戒律法

况复余僧众 而有所学习 何能牟尼法 释迦师子王

彼戒谁有持 是人乃能说

(今天是月之十五日,正是夜静月亮清明之时。像如是的,诸比丘们,现在都来集而欲听说戒。这是一切阎浮提的众僧伽之最后之来集,我乃被推为众中之上座。然而并不学成戒律之法,何况其余的僧众,而有所学成的吗?到底有那一位能对于牟尼之法,释迦狮子王之戒,有谁能守持此戒?此人乃能堪以说戒啊!)

那时,那位修罗他阿罗汉,曾站立在上座之前,合掌白上座而说:

『上座!但说波罗提木叉(别解脱、戒律)无妨。如佛陀在世时,舍利弗、目揵连等大比丘众所学之法,我现在都已学成。如来灭度后,到了今天,虽然已经千岁,而他所规制的律仪,我都统统已备足了。』而说偈说:

上座听我说 我名修罗他 漏尽阿罗汉 僧中师子吼

牟尼真弟子 信佛诸鬼神 闻彼圣所说 悲哀泣流泪

低头念法灭 从今去已后 无有说法者 毘尼别解脱

不复在于世 法桥今已坏 法水不复流 法海已枯竭

法山已崩颓 法会从今绝 法幢不复见 法足不复行

律仪戒永没 法灯不复照 *轮不复转 闭塞甘露门

法师不在世 善人说妙道 众生不识善 不异于野兽

(上座您听我说:我的名字叫做修罗他,已经得证漏尽的阿罗汉果,在于僧中可以作狮子吼的人,是牟尼的真正弟子。)

〔此处前后有混乱的迹象。据传,即说:修罗他说他为阿罗汉,说如上之语后,三藏的弟子即嫉恶而杀死修罗他。夜叉即怒而打他的头为分碎。修罗他的弟子又杀三藏。至此,佛法灭尽,诸天夜叉号泣。〕

(信佛的诸鬼神们,虽听那位圣者所说,但都悲哀泣哭而流泪!都低垂着头而念正法之将灭,从今以后,已没有能说法的人,毘尼别解脱〔律、戒本〕,不再会存在于世间,法桥现在已经毁坏,法水已经不会再流,法海已经枯竭,法山已经崩颓!法会从今会灭绝,法憧不会再见,法足不能再行了。)

(律仪戒会永远灭没,法灯不会再普照,*轮不会再转,甘露门已经闭塞了!)

(法师不在于世间,虽善人说妙道,而众生却不识善,不异于禽兽哩!)

那时,佛陀之生母摩诃摩耶夫人,由天上降下,来诣众僧之处,而号咷啼泣说:『呜呼!苦哉!此法是我的孩子经历阿僧祇劫去修诸苦行,不顾劳苦其身体,而积德,而成佛的法,现在却忽然消灭!』曾说偈说:

我是佛亲母 我子积苦行 经历无数劫 究竟成真道

悲泣不由胜 今法忽磨灭 呜呼智慧人 尔今何所在

持法舍诤讼 纵佛口所生 诸王无上尊 真实佛弟子

头陀修妙行 宿止林薮间 如是真佛子 今为何所在

今者于世间 无有诸威德 旷野山林间 诸神寂无言

施戒愍群生 信戒自庄严 忍辱质直行 观察诸善恶

如是诸胜法 今忽都已尽

(我是佛陀的生母,此法是我的孩子积诸苦行,经历算不尽的劫数,然后究竟而成道的!)

(我现在伤心悲泣,而不能抑制,此法为甚么于现在忽然磨灭呢?呜呼!有智慧的人啊!您现在是在那里呢?)

(受持正法,而舍弃诤讼,乃从佛所生的,为诸王之无上之尊的真实的佛的弟子。行头陀,而修妙行,都宿止于林薮之间。像如是的真正佛陀的弟子,现在到底在于那里呢?)

(现在于世间里,已没有诸威德,在旷野山林间,到处的诸神都寂默无言。)

(布施持戒,慈愍群生,信持净戒,以自庄严,行忍辱,而行质直之行,而观察诸善恶。像如是的诸胜法,现在忽然都已灭尽!)

那时,那位上座的弟子曾作此念而说:那位修罗他比丘,曾自说:『如来所制的戒律,我都能持。』因此,那时的那位上座的弟子名叫

要伽陀,就起不能忍耐之心,而极生忿恨。他从座起后,就骂辱那位圣者:『你是下座的比丘,竟敢毁辱我和上(师父)!』即执利刀,杀死那位圣者,而说偈说:

我名要伽陀 失沙之弟子 利剑杀汝身 自谓我有德

(我的名字叫做要伽陀,是失沙三藏的弟子。我以利剑来杀你的身,杀你这位自称我有德的人。)

那时,有一位鬼神,名叫大提木佉(乐面),曾作此念:『在世间里,唯存这一位阿罗汉,然而却被恶比丘弟子所杀害,就执持金刚利杵。金刚杵的头上,有火焰燃烧,将此火杵去打破恶比丘弟子的头,一打便命终死亡。而说偈说:

我是恶鬼神 名大提木佉 以此金刚杵 破汝头七分

(我是凶恶的鬼神,名叫大提木佉。我以此金刚火杵,打破你的头为七分。)

那时,那位圣者阿罗汉的弟子,听见恶比丘弟子杀害其师父,也忿恨不能忍耐,就去杀害那位三藏。那时,诸天、世人,都悲哀啼泣而说:『呜呼!苦哉!如来的正法,现在都将灭尽!』剎时,此大地即作六种的震动。无量的众生,都号咷啼泣,极为愁恼而说:『呜呼!今天正法不再出现于世了!』作此语后,各各都离散。

那时,拘睒弥国的五佰位优婆塞听此消息后,就往诣寺中,举手拍头,高声大哭而说:『呜呼!如来愍念世间,济诸群生,没有巨细大小之分。而现在又有谁能为我们演说正法之真义呢?现在,人、天想要解脱,实不再会有可能的事,众生今日都如在闇暝当中,没有引导之人!久长以来习以为惯的诸恶业,都以此而欢娱不厌,有如诸野兽那样。像如是的不能听闻牟尼的妙法的话,即身坏命终之时,会堕在三涂,譬如流星!世人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念慧、寂静、三昧、十力等妙法了。』

那时,拘睒弥王,听诺比丘杀害真人阿罗汉,以及三藏法师后,心生悲恼,惋惜慨叹而坐在那里。那时,诸邪见的人,都诤竞去打破塔庙,以及杀害比丘,从此以后,佛法就索然顿灭!

那时,世尊对释提桓因,和四大天王、诸天、世人而说:「我灭度之后,法尽之行状,乃如上所说。因此之故,你们,现在不可不勤力加功精进,护持正法,使正法能够久住于世!」

那时,诸天、世人听佛所说,各各悲颜,都用手挥泪,顶礼佛足,然后各自退去。

六四一、阿育王施半阿摩勒果因缘经:

本经叙述阿育王的晚年,及孔雀王朝最后之王-沸沙蜜多罗王之破坏佛法。此经应为付录之二。

阿育王对于如来之法中,乃得大敬信的大王。这时,大王曾问诸比丘们说:「那一位对于如来之法中,行大布施呢?」诸比丘们白王说:「给孤独长者,就是最为实行大布施的人。」

王又问说:「他布施几多的宝物呢?」比丘们回答说:「用亿千之金!」大王听后,作如是的思惟:「那位长者尚能施舍亿千之金,我现在为国王,为甚么又只用亿千金去布施呢?应当要用亿百千金去布施才对!」

这时,大王盖起八万四千的宝塔,在那些宝塔中又布施百千金。又作五岁的大会,大会中有三百千的比丘,用三百亿金钱去供养那些僧众们。第一分是阿罗汉,第二分是有学之人(预流向至阿罗汉向),第三分是真实的凡夫(虽未得道,但却正在老老实实的修持的比丘)。除大王私有的库藏的珍宝之外,在此阎浮提的夫人、婇女、太子、大臣等都布施与圣僧,而用四十亿金去赎身取还这些人。像如是的计挍,总用九十六亿千金。乃至到了大王得重病时,阿育王自知其身命终于快尽了。

这时,有一位大臣名叫罗陀崛多,乃为大王在宿命时的同伴的另一位小儿。这时,那一位大臣罗陀崛多见王重病,生命又垂危而欲尽,就稽首大王,用偈慰问大王而说:

颜貌常鲜泽 百千婇女遶 譬如诸莲华 蜜蜂当聚集

今覩圣王颜 无有诸鲜泽

(大王您的颜貌在平常的时候,都鲜泽光润,也有百千位的婇女围遶在您的身边。譬如有了诸种类的莲华,就有了密蜂当会来聚集在那里一样。然而现在一观圣王您的颜貌时,却发觉已没有平时的那样诸鲜泽光润,是有甚么忧恼之事吗?)

大王也用偈回答而说:(王即以偈答)

我今无所忧 失财及王位 此身及余亲 及诸种种宝

我今所愁者 不复覩贤圣 四事以供养 我今唯念此

颜色有变异 心意无所宁

(我现在并没有忧虑失去了财物,以及王位,或者是这个色身和其余的亲属,暨种种的珍宝。我现在所忧愁的就是不能再见诸位贤圣。不能再以四事〔衣、食、卧具、医药〕去供养他们。我现在唯有怀念此事,因此,颜色就会有所变异,心意就会不得安宁。)

其次,我常发愿,愿能用满亿百千金去作功德,现在此愿还不得满足,便就要转为后世(意为将驾崩)。此时,前后所布施的金银珍宝总计起来,唯减四亿,还未圆满。」大王说后,就勅令辨诸珍宝,送给鸡雀寺的常住(在中印度,为摩谒陀国之波咤厘子城,是阿育王所兴建的)。

法益(太子)之子,名叫三波提(阿育王之孙),为了太子,以及诸臣们,而启白太子说:「大王将于不久就要逝世,现在要将这些珍宝送给寺舍里面去,而现在库藏的财宝自此会告竭尽。论诸王法来说,乃以物为尊,太子现在应该把它断之,不可使大王统统把它用尽!」这时,太子即勅典藏之臣,禁止大王之送与寺舍之用。

这时,大王自知要索取的诸物已不能再得到,就将其所用以盛食之金器送给寺中。这时,太子就令断其再用金器,而改用银器,大王食后,又叫人送给寺中。太子又断银器,而用铜器,大王也用此食后的铜器送与寺中。太子又断铜器,就改用瓦器去盛物给大王。

这时,大王的手中,拿着半个阿摩勒果(果如胡桃),悲伤含泪而告诉诸大臣们说:「现在到底是谁为地主呢?」这时,诸臣启白大王说:「大王为地主啊!」

这时,大王即说偈回答而说:

汝等护我心 何假虚妄语 我今坐王位 不复得自在

阿摩勒半果 今在于我手 此即是我物 于是得自由

呜呼尊富贵 可厌可弃舍 先颂阎浮提 今一旦贫至

如恒河驶流 一逝而不返 富贵亦复然 逝者不复还

(你们为甚么有心护持我而假设这种虚妄之语呢?我现在虽然还坐在王位,但是已不再能得自在。你们看!这半个的阿摩勒果,现在于我的手中,这即是我的东西,唯有此物能得自由食用。)

(呜呼!所谓尊,所谓富贵,实在是可厌,可弃舍的!我从前领有阎浮提的一切,现在却一旦贫至如洗。有如恒河之驶流那样,一旦流逝,就不会再返回了!富贵也是和这同样,一旦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又如佛偈所说的,即

凡盛必有衰 以衰为究竟 如来神口说 真实无有异

先时所教令 速疾无有阂 今有所求索 无复从我教

如风阂于山 如水阂于岸 我今所教令 于今已永绝

将从无量众 击鼓吹贝螺 常作诸伎乐 受诸五欲乐

婇女数百众 日夜自娱乐 今者都永尽 如树无花实

颜貌转枯尽 色力亦复然 如花转萎悴 我今亦复尔

(凡是有昌盛的,必定会为衰微,都以衰微当皈于究竟。这是如来的神口所说的,为真实而没有异!)

(从前如有所教令时,就会速疾而没有障阂。然而现在有所求索时,却不再听从我的教今。有如大风被阂障于山,也如大水阂障在于岸。我现在的所有教令,至此,已永远断绝!)

(我曾经领率过无量的军众,出征时,击鼓而吹贝螺。没有战争时,则常作诸伎乐,纳受五欲之快乐。有婇女数百之众,日以继夜的自由娱乐。现在这些事都已永远断尽了,如树之没有花与果实那样。)

(我现在的颜貌已一转而为枯尽,色力也同样的了。都如花已转为萎悴那样,我现在也是和这一样!)

这时,阿育王呼侍从的人而说:「你现在如果能忆念我的恩养的话,你就持此半个阿摩勒果,将它送到鸡雀寺中,而作我的意,去礼拜诸比丘们之双足,而启白说:「阿育王叫我代他问讯诸大圣众:我是阿育王,领有此阎浮提的人。阎浮提本为我所有,然而现在顿尽其权势,已没有财宝可布施众僧伽了,因为对于一切财物已不能得到自在应用了。现在唯有此半个阿摩勒果,是我得以自由运用的食物,此是最后的布施檀波罗密(布施度)。请哀愍我之故,纳受此布施,使我能得供养僧伽之福德。

曾说偈说:

半阿摩勒果 是我之所有 于我得自在 今舍于大众

缘心在于圣 更无济我者 怜愍于我故 纳受阿摩勒

为我食此施 因是福无量 世世受妙乐 用之无有尽

(这半个阿摩勒果,是我所有的食物。我可以得到自在的把它处分,现在要施舍于大众师们。)

(我缘心在于圣者们,更没有能济渡我的人了。愿祈怜愍我之故,纳受此阿摩勒果。请为了我,而食此布施吧!由于此而有无量的福德,世世能受微妙的安乐,享用而不会有尽!)

这时,那位使者受王的勅令后,就拿这半阿摩勒果,而至于鸡雀寺中,在于上座之前,行五体投地之礼,然后长跪合掌,而向上座说偈说:

领于阎浮提 一伞系一鼓 游行无所碍 如日照于世

业行报已至 在世不复久 无有王威德 如日云所翳

号曰阿育王 稽首礼僧足 送此布施物 谓半阿摩勒

愿求来世福 哀愍彼王故 圣众愍彼故 受是半果施

(领有阁浮提的一切,一伞系一鼓,到处游行,并没阻碍的情形,有如太阳之普照于世间那样。然而由于业行所受的果报已到了,在世不会再久了,因之而已经没有大王的甚么威德了,有如太阳之被浮云所遮翳那样的了。)

(名号叫做阿育王,叫我代他稽首礼拜僧伽们的双足,托送此布施之物,所谓半棵的阿摩勒果是。愿求来世之福德,请哀愍大王之故。圣众们哀愍该大王之故,请纳受此一半的阿摩勒果吧!)

这时,那位上座告诉诸大众们说:有那一位听到此语后,不会厌离世间呢?我们听到此事后,不可以不生厌离之心。如佛经所说的:『见他衰事,应生厌离』(看见世上的兴衰等事,就应由之而生起厌离世事之心)。假如识类(有智)的众生的话,听闻此事后,焉得不舍弃世间呢?」而说偈说:

人王世中最 阿育孔雀姓 阎浮提自在 阿摩勒为主

太子及诸臣 共夺大王施 送半阿摩勒 降伏吝财者

使彼生厌心 愚夫不识施 因果受妙乐 示送半摩勒

(为人王,为世间中之最伟大的人,阿育王是以孔雀为其姓。曾在阎浮提中,自由自在,然而老衰时,唯有阿摩勒果,为一能够自由操作之物。)

(太子,以及诸臣们,都共夺大王将布施之物。唯能送此半粒的阿摩勒果,以便降伏那些吝惜财物不肯布施的人。也由于此,而使他们能生厌离之心。愚痴的凡夫们,都不识知布施的因果,而享受妙乐之事,故送半粒的阿摩勒果,去提示他们。)

这时,那位上座曾作此念而说:「要怎么做,才能使这半粒阿摩勒果,能够给与一切众僧都能得其分食呢?」就叫人把它研磨,放入在石榴之羹里面。这样的做完后,一切众僧,都周遍的能得其食。

这时,大王又问傍臣们说:「谁是阎浮提之王呢?」臣启大王说:「是大王您啊!」

这时,大王由他的卧床站起而坐在那里,而顾望四方,合掌作礼,念诸佛德,心念而口说:「我现在又以此阁浮提施奉给三宝,随意用之。」而说偈说:

今此阎浮提 多有珍宝饰 施与良福田 果报自然得

以此施功德 不求天帝释 梵王及人主 世界诸妙乐

如是等果报 我悉不用受 以是施功德 疾得成佛道

为世所尊仰 成得一切智 世间作善友 导师最第一

(现在这阎浮提,有好多的珍宝饰物,愿奉施给与良福田,自然会得其果报。以此布施的功德,并不要求转生为天帝释,也不希求为梵天之王,以及人间的主人,暨世界的种种妙乐。像如是等果报,我都不用享受。我愿以此布施的功德,早日能成就佛道!能为世间所尊仰,能成就而得一切智,能作世间的善友,能为导师而最为第一者!)

这时,大王将此语,尽写在纸上,然后把它封缄,而盖了齿印。作这些事后便就寿终正寝。

那时,太子,以及诸臣、宫人、婇女、全国的人民,都兴办种种的供养,去葬送。都如丧葬大王之法规,而将大王阇维(火葬)。

那时,诸臣欲立太子绍继王位。里面有一位大臣名叫阿 罗陀,对诸臣说:「不得立太子为王。为甚么呢?因为大王阿育王在世时,其本来的誓愿,乃欲满十万亿金,去作诸功德,唯减四亿全,而不能达成其满十万亿金之愿。因此之故,现在要舍弃阎浮提去布施给三宝,欲使做到满足。这样,则现在的大地已属于三宝之物,怎么可以立王以领有阎浮提所有之物呢?」

这时,诸臣听后,就送四亿的金钱,送到寺中去。然后即便拥立法益(太子)之子为国王,名叫三波提。其次由其太子名叫毘梨诃波低,为绍继王位。毘梨诃波低的太子名叫毘梨诃西那,依次而绍继王位。毘梨诃西那的太子,名叫沸沙须摩,依次而绍继王位。沸沙须摩的太子,名叫沸沙蜜多罗,依次而绍继王位。

这时,沸沙蜜多罗问诸臣说:「我应该要作甚么事,才能使我的名与德,久存于世间呢?」这时,贤善的诸臣,而又信乐三宝的人,都启白国王说:「阿育大王是国王您的先祖种姓。那位大王在世时,曾建造八万四千栋的如来宝塔,又兴办种种的供养,这种名德,相传至于今天。国王您如果欲求此名德的话,就应当造立八万四千塔,以及兴办种种的供养。」

国王说:「大王阿育,乃为有大威德的国王,能办这种大事,我没有能力可以作到,更思其它的事吧!」里面有一位恶臣,不信仰三宝,不皈向三宝的人。曾启白国王说:「世间有二种法流传于世而不灭。第一为作善,第二为作恶。大王阿育作诸善行而留名,国王现在应当行恶行,去打坏八万四千塔,也可以留名于世。」

这时,国王就用那位使臣之语,就兴四种兵众,往诣寺舍,破坏诸塔寺,国王曾先往杂雀寺中,在寺的门前,排有石狮子在那里,曾作狮子吼!国王听到,就大惊怖而说:「为甚么不是活兽之类,而能吼鸣呢?」就还入城中。像如是的举动经过三次,都欲坏该寺。

这时,国王呼诸比丘来,问诸比丘说:「要我破坏寺塔好呢?或者破坏僧房好呢?」比丘们回答说:「二种都不应行!如果国王必定要破坏的话,宁可破坏僧房,千万不可破坏佛塔。」

这时,国王就杀害诸比丘,以及破坏塔寺。像如是的渐渐而至于婆伽罗国(婆迦罗),又唱令而说:「如果有人能得释子(比丘)之头来的话,就赏他千金。」

那时,在那个国内,有一位阿罗汉,就化作众多的比丘之头,给与百姓,叫他们送到国王之处,去领赏金,使王的库藏财宝都因此而竭尽。到这时,那位国王听说是那位阿罗汉所作的如是等事,就倍增瞋恚,每欲杀害那位阿罗汉。

这时,该阿罗汉乃进入灭尽的正受,国王虽用种种的方法,欲杀害那位圣者,然而始终不能得。因为入灭尽三昧之力之故,不能伤害到其体。如是而渐进至于佛塔的门边。

那栋塔中,有一位鬼神,止住在于其中,在守护该佛塔,名叫牙齿。那位鬼神曾作此念:「我是佛的弟子,是受持禁戒的神,誓不杀害众生,因此,我现在不能杀害该位国王。」又作此念:「有一位神,名叫为虫。做了许多的恶行,非常的凶暴勇健。曾经求索我女孩,我不允许他。现在为了护持正法之故,当把她嫁给与他,好使他去守护佛法。」就叫那位鬼神来,而对他说:「我现在将我的女儿嫁给与你,然而有条件,你必须立誓愿,要降伏这位国王,不可使他再行诸恶行,坏灭正法。」

这时,有一位拥护国王的大鬼神,名叫乌荼,具足了威德,因此之故,那位为虫大神,对于大王,乃无可奈何(没有办法)。这时,牙齿大神就作方便之法而作此念:「现在国王的威势,自然就是由于有了这位鬼神之故,我今应用欺诳去诱引他,假作和他亲厚的模样。」像如是的和那位鬼神认作知己。极认作知识后,就将此鬼神诱至于南方的大海中。

这时,那位为虫鬼神,则排挡大山,推迮至于王上,以及四种兵众。因此,国王及其军兵,没有不死尽!众人就大唱而说:「快哉!快哉!」这是世人的相传,名叫「快哉」。那位国王终亡后,孔雀王朝的苗裔,就此永远终灭。因此之故,世间的富乐实在不足为贪。阿育大王为有智之人,能觉悟世间的一切为无常,认知身命为难保永恒,五家的财物,也如幻化(火、水、王法、贼、恶子等五类,可损减财物,故说世间的财物为五家所共。)

阿育王能觉了世法,故曾勤行精进,作诸功德,乃至临终,还是系心于三宝,念念不绝,没有半点的吝惜,唯愿尽成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

杂阿含经卷第二十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