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与西施》第12章 恸哭三江口


范蠡送西施、郑旦、陈娟之吴而返,至三江口,涕泪纵横,号啕大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范蠡,越国相国,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杀代征战于缰场,人死如麻,他没掉过一滴眼泪;入吴称臣三年,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食,穿的是乞丐衣,他眉头没皱一皱;操劳国事,日理机,四处奔波,没吃过一顿安生饭,没睡一次安稳觉,他从不抱怨一声。然而,今天,送走西施等三人,他恸哭失声,痛不欲生,这是为什么?

不错,对吴王施以美人之计,最初并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大夫文种的主意,是文种向越王勾践贡献灭吴九术时提出来的。可是,这灭吴九术是经过臣议,勾践恩准,诸住大夫没有异意,方才付诸施实的。当时范相国在,他也完全同意的。他与文种大夫又是莫逆文交,没准还是计倪、范蠡、文种三个人私下议好之后,推丈种做代表正式提交勾践的。所以,此九术决不会是提出来之前,范相国闻所未闻,在臣议时勉强接受下来的。

再者,十个美女在土城,六个美女在宫廷,最后选定三名,这一步步,都是在范相国亲自督导之下进行的,护送三名美女入吴,又是范相国亲自率队前往。如果范相国对这一计策有异意、有保留,他在哪一步都可以找出借口,使其不能继续执行下去,他对这二计策的每一步都很认真,检查都很仔细,考虑都十分周密,几乎是无懈可击,甚至在郑旦思想发生障碍时,他都要和西施配合,做艰苦细致的说服工作。总之,从设计和施实美人之计的全过程,找不出导致范相国痛哭流涕的任何星些缘由。

那么,是因为范相国与西施非同寻常的关系而使范蠡伤心落泪么?无论在哪个环节上,范相国都有权力,也有机会、有理由把西施刷下来,不让她到吴国去。在上城初训阶段,十个人刷掉四个人,在延训高级阶段,六个人又刷掉三个人。在这刷掉七个人中,拿任何一个人把西施顶替下来,都是完全可能的。对于那些贪赃枉法、营私舞弊、假公济私的腐败官吏来说,这是双唇一碰的轻而易举之事。范蠡不是那种人。如果范蠡仅仅了娇妻美妾的温馨小家庭生活,就其容貌和能力而言,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如果是那样,他就大可不必千里迢迢、离乡背井,从宛索赶到越国,更不必跟随越王勾践到吴国去过三年非人生活。大丈夫心比天高,胸比海宽,范蠡不会为儿女私情而痛苦失声。

那么,范蠡究竟为什么而哭?他不是为西施一人而哭,而是为西施、郑旦、陈娟三人而哭,更为越国的千万良家的女子而哭。他哭自己无能,想不出比这着棋更高一筹的棋艺,使这些越国之女、自己骨肉同胞姐妹,免受虎狼之害,免遭蹂躏之苦!他可以想象到,西施、郑旦、陈娟,违背自己心愿,强颜欢笑,曲意奉迎,内心有多么痛苦!他,身为一国之相,能不为越国子民的痛苦而伤心落泪吗?能不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吗?在吴国与西施等分手时,西施眼睛里将滴未滴的泪水,使他永远记在心上,郑旦依依不舍之情,使他永远不会忘记,陈娟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栗的情形,永远络印在他的记忆中。

这一切,在范蠡将告别吴国,踏上自己的国土之时,抚今忆昔,能不感慨万端,伤怀倍至吗?范蠡之哭是一种爱民之情、爱国之情,也是一种自责、自勉、自厉、自愤、自强的责任感。

范蠡是拿起得、放得下的大丈夫,当哭之时,他可以放声痛哭,以泄心中之苦,以排胸中之痛;当收时,他可以马上收住。

范蠡从船舱中走出来,昂首挺胸屹立船头。他看着越国的大好河山,滔滔浦阳江,巍巍会稽山,那么令人陶醉,令人神往。他想,如此河山怎么能沦于敌手,任其践踏?他看到越国的黎民百姓,或撒网捕鱼于江湖,或耕田耘禾于田间,或放牧牛羊于山岭,他们是那样勤劳,那样安分,那样忠厚,要能受到他们的拥戴,越国岂有不兴旺繁盛之理?他也看到江边的浣纱女、坡上的采桑女、市上的鬻薪女,她们都是和西施、郑旦、陈娟一样的农家女、渔家女和商家女。范蠡为她们能在家乡自由自在在的生活而感到高兴。同时,他又想到,还不知道这些自由自在的女子知道不知道在些同胞姊妹在为她们能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而做出牺牲,在野兽的魔掌中吃苦受罪,在虎狼的利爪下挣扎。我亲爱的同胞,我的姐妹们,你们应该知晓你们应该加倍努力,使越国尽快强盛,尽快伐吴灭吴,尽快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苦难姐妹。不这样做,你们就没有良心;不这样做,你们就没有起码的同情心;不这样做,你们就没有热爱越国之心。

范蠡心潮起伏,浮想联翩……

范蠡回到淮阳宫,禀报越王之后,就赶往赤堇山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仗,人的因素固然重要,武器也是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手持利刃者自然要比手持烧火棍者更为有利,这是极其浅显的道理。

西施、郑旦、陈娟一走,赤堇山就成了越国备战的第一线。他相信风胡子能领导这个战场。但作为一国之相的范蠡,多年以来,养成了这样习惯;哪里最重要,他就出现在哪里;哪里最困难,他就坐镇在哪里;哪里有危险,他就在哪里指挥。最重要、最困难、最危险的战场,总少不了他的身影,总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总要留下他的足迹。他随勾践臣吴三年的时候,远在穷乡僻壤的西施、郑旦的父亲,都能听到他在吴国的传闻。那时候还没有报纸,更没有广播电台、电视,姑苏城里的动静,能传到若耶村,不是奇迹么?其实,也不奇怪,只要心相通情相连,再远的路途,也能互通音信。范蠡勾践之吴,维系着越国的存亡大局,凡有眼光之人,凡有爱国心之人,没有不关心此举的。西施、郑旦之父,正是这种有眼光、有爱国心之人,所以他们能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打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西施、郑旦父亲自她们离家之后,他们能不关心自己亲生骨肉的命运吗?但他们一次也没有到土城、到淮阳去看她们,这是为什么?哪个父亲不惦念自己的子女,哪个儿女不住思念自己的父母?西施、郑旦思念母亲,有时晚上躺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西施、郑旦的母亲,有时想女儿想得两人凑一起掉泪,有时吵着闹着要去看女儿,但都被西施、郑旦的父亲劝阻了。难道西施、郑旦的父亲不想女儿吗?当然不是。那样可亲、可爱的女儿,在自己身边长到14岁,一旦分离,能有不想之理?但是,男人毕竟比女人心宽些,也把大局小局考虑得周到些。他们考虑到,你前去探望,势必打扰她们的秩序,势必分散女儿的精力,势必影响她们的秩序,势必分散女儿的精力,势必影响她们的情绪。这样,对她们培训没有什么好处。再者,范相国来过若耶,还到西家就过餐,西郑两家对范蠡有过一定了解和认识。他们一致认为,把女儿交给这样有胆有识、为人正派的人,他们一百个放心,尤其是西施父亲已察觉到范相国与西施的微妙关系,西施有这样的人做为依靠,西施父亲就更加放心。他曾经给老伴透露过这个信息,老伴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可老伴总是拴不住思念女儿之心,被郑旦妈一怂恿,就要回来骂老头一顿;但等老头解释之后,又暂时打消探视女儿的念头。

范蠡来到赤堇山,已经远远看到赤堇山铺天盖地的烟雾。看来,赤堇山的铸剑炉已全面开花,赤堇山沸腾起来了。

他来到赤堇山前,这次看到的与以往有所不同:赤堇山虽然热火朝天,却不像以前那样让人眼花潦乱,也不像以往那样人喧马叫,而是紧张而有铁序,繁忙而不混乱,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按步就班。

天时尚早,范蠡不急于找风胡子。风胡子的指挥艺术又有提高,从赤堇山气氛和秩序就深深感觉到了。他要到炉子上转一转,随便与工人聊一聊,看看还有什么困难,还有什么急待解决的问题,先从下边摸出个底码来,然后再找风胡子商量。

风胡子这个大忙人,很少在工棚里呆着,总是满山转,哪里有问题,就在哪儿解决。

风胡子头发、胡子都有二寸长了,顾不上清理一下,衣服被炭火烧得左一个洞,右一个洞,有的地方露出着肉,他顾不上补缀。那时候没有缝纫机,也没有娘子军组成的缝纫组,做后勤服务工作。这些工地上粗手笨脚的男子汉,只能自己洗,自己浆,自己动手补衣裳。

“这炉温行吗?”

“风头说可以。”

“炭够不够?”

“一边铸剑,一边烧炭。”

“这十炉铸出多少把了?”

“铸成十多把。”

“质量都合格吗?”

“风头要树我们为板样。”

“你们很高兴?”

“我们说,一块铸呗。要什么板样不板样。”

“饭吃得饱吗?”

“吃得饱。人是铁,饭是钢,先铸剑,吃不饱哪行。”

“还有什么困难吗?”

“就是老婆不在身边。”

“想老婆,睡不着觉了?”

“一天累得贼死,顾不上那事。我是说衣服脏了没有洗,衣服破了没人补。在热炉子边,一天出多少汗,衣服湿了干,干了温没空儿洗;炭火把衣服烫得左一个洞,右一个洞,没人补纳,只能凑合穿。”

“还有没有别的困难?”

“嘿,我说,你问我们这么多,你是什么人?能帮我们解决么?”

“怎么?你们忘了,这是我曾经给你介绍过范相国呀!”风胡子从背后插话了。

“范相国?”

“范相国?”

“小人无知,说话冒昧,请范相国原谅。”

“你说的不错嘛!有话直说,有困难也直说,这没有错。”

“范相国是厚道人,官大架子小,说错了也没关系。”

“你们说的困难,我回去想办法解决。”

“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衣服脏了没人洗,衣服破了没人补。风胡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光想着铸剑,不想着大家的生活,有困难也不说一声。”

“相国多少大事要管,我们这点小困难尽量不打扰相国。”

“大家的衣食住行照顾不到,到一时候,就会影响铸剑,知道吗?”

“别说穿破衣服、脏衣服,就是光着屁股也要铸出剑来!”

“精神可佳。真光屁股,不成了大笑话。夫差要是听说了,会怎么看我们?”

“他会耻笑我们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

“相国说实在话,任务重,时间紧,显得人手不够,有点扒拉不开。”

“这个我看出来了,我再想办法派点人来。天台山伐木已经结束,可以抽调一部分到这儿来。”

“进工棚坐坐吧。”

范蠡和风胡子进了工棚,风胡子进了工棚,风胡子新沏一杯龙井递给范蠡。

棚里没有别人,风胡子轻轻问道:“那事办妥了?”

范蠡知道风胡子间的什么事,他反问风胡子:“风胡子老弟,你说真心话,恨我吗?”

“蠡哥,你说哪里话?你还不了解我吗?”

“是我把郑旦从你身旁夺走了啊!”

“话不能这么说。你为谁?为你自己?西施不是和郑旦一样吗?为了越国,为了越国的黎民百姓不当亡国奴。我理解,我想得通。别说是失去郑旦,就是牺牲我风胡子的性命,我也甘心情愿!越国的后代不会忘记我们的,我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你想得通就好,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越国的好国民!老弟,我也不瞒你说,在吴国,和西施、郑旦、陈娟告别时,当着夫差,我一滴泪没掉,决不能让夫差看出破绽。可是,可是到离开吴国国境,踏人我越国国土的时候,我号啕大哭,痛哭失声了……”

这时候,风胡子的眼泪夺眶而出。范蠡和风胡子紧紧抱在一起。

“蠡哥……”

“老弟……”

二人呜咽、抽泣,泣不成声。

“老弟,想哭就痛痛快哭一场吧!别把苦楚都窝在肚子里。”

风胡子号啕了,范蠡也号啕了……

在亲人面前的眼泪,不是软弱、脆弱和不坚强的反映,而是内心世界的真实表现,是人类的真情实感。这时候的眼泪比金子还贵。

范蠡和风胡子从此更加亲密了:情同手足,亲如兄弟。

半个月之后,范蠡派来的以杨来金为首的支援铸剑的大军,浩浩荡荡开进了赤堇山,以徐喜凤为首的娘子军也在赤堇山脚下安营扎寨了。这一对新婚夫妇一听说范将军去招兵买马,二话不说就报名了。在他们的带动下和说服下,没几天就超额完成任务,向赤堇山进发了。

徐喜凤幼年曾在姨娘家生活过几年,风胡子对她还有印象。经范相国一介绍,风胡子和徐喜凤、杨来金很快就熟习了。杨来金所率男子汉队伍去加强铸剑大军,徐喜凤统率的娘子军包揽洗衣、补衣、拆洗被褥、烧水、做饭等全部后勤工作。

赤堇山不再是单一色的男人世界,风胡子防患予未然地宣布了纪律:“为越国兴国复仇,我们走到一起来了。不管是若耶溪的,会稽山的、天台山的、曹娥江的,我们都是亲兄弟;不管姓张、姓李,还是姓范、姓别的,我们也都是亲兄弟。大家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劲簌,这才是正道,不许搞歪的、邪的。再说,洗衣、做饭的妇女,他们就是我们的亲姐妹,谁要是欺侮她们,就等于欺侮我们的亲姐姐和亲妹妹!咱们这些当哥哥和弟弟的男人们,吃饭、穿衣、解手、洗澡都注点意,别惹麻烦,谁惹麻烦,我可不依谁!大家都记住了?”

“记住了!”

“范蠡佩服,风胡子话不多,讲在了点子上。”

赤堇山再一次沸腾了,开拓了一个完全崭新的局面。

范蠡回到淮阳宫,开始筹划另一件重要工作。

他和文种都曾几次观看越国主管军事的诸稽郢练兵布阵。范蠡和文种都感到诸稽郢练兵死板,阵法陈旧,几乎还停留在允常、阖闾时代,追不上已经变化了的时代要求。

诸稽郢,越之会稽人,出身于将门世家,现为越之上将军。也许正是由于出身于将门世家,历史的包袱太沉重,一切太刻板、太正规,太讲究以往的传统经验,而忽视了战争变化天常的特征,他的练军和布阵,都显得缺乏灵活性和创造性。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因为一个英明军事指挥将领,他运筹帷幄,料敌如神,指挥若定,不仅可以减少伤亡,还可以创造出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奇迹。军事将领,对一个军队的胜败太重要了。

范蠡、文种和计倪反复磋商的结果,决定禀报大王恩准,换将。

“大王,看过诸稽郢将军教兵有阵否?”

“偶尔看过一两次。”

“大王以为阵法如何?”

“他是祖传阵法,未见异常。”

“大王以为靠祖传陈法可光敌否?”

“过去这样布阵,现在还是这样布阵,有何不可?”

“吴国如果有新阵法,我们何以相对?”

“吴国创新阵王,何人得知?”

“没有确实情报,只是臣如此设想。”

“范相国以为如何是好?”

“将者,领也。统帅军队的将领至关重要。他维系着千军士卒安危生死,也维系着江山社稷的兴衰存亡。谁人为将,不能不慎重,不能不三思。”

“这自然是。”

“臣下几次观兵练阵,觉得诸稽郢将军守法多,攻法少,旧阵多、新阵少,他练兵的方法过于死板,过干陈旧,不适合当今时代的要求。”

“相国之意是——”

“换将。现在换将还来得及,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当否?诸稽郢将军会不会——”

“据臣所知,诸稽将军虽阵法陈旧,但其人忠心赤胆,为人豁达大度。只要晓以利害,他会理解的,会同意的。

“那就好。新的将军人选是谁呢?”

“三江口孙武子。”

“何许人也?”

“此人姓孙,名武,人称孙子或孙武子,家住三江口苔溪村。此人善为兵法,辟隐深居,世人莫知其能。”

“相国如何相识于他?”

“臣下送西施、郑旦、陈娟之吴,返越时小憩于三江口,听一渔翁和樵夫谈起,臣下前往一探,与之稍谈,知其兵法娴熟,再与论之,取出新撰《孙子兵法》一关,此书全面、周全,乃天下第一兵书。”

“莫非纸上谈兵者?”

“大王不妨请来一试。能留则留;不能,则舍。”

“相国所言极是,就按相国之意办。”

范蠡奉旨,召三江口苕溪村孙武进宫觐见越王勾践。

孙武见越王,越王问兵法,孙武胸有成竹,对答如流。越王大悦,问曰:“兵法宁可以小试乎?”孙子曰:可。

教场聚集小股兵丁,孙武命勾践太子汉岭为军队长。

汉岭为勾践长子,亦为爱子。勾践臣吴之时,夫人同行,汉岭留越与大夫文种共理国事。文种深感太子骄横自恃,刚愎自用,又无奇才,不堪太子之位。勾践回越,文种如实以告,勾践并没有委太子以重任,太子忿忿。

如今孙武试兵,令太子为军队长,太子颇为不平:范相国从哪条野路上捡来个叫化子,也配领兵打仗?也配来在我太子面前指手划脚?

文种和范蠡都感到太子情绪不对头,怕惹出麻烦来,就建议孙武是否更换军队长?孙武曰:军令如山倒,岂有更换之理?”

孙武令其军被甲兜鍪,操剑持盾而立,告以阵法,随鼓进退:一鼓整肃,二鼓操进,三鼓为战形。太子若无其事,充耳不闻。

孙武亲自操抱出鼓,三令五申,太子置若罔闻。

孙武大怒,双目圆睁,雷若巨雷,怒发冲冠,项旁绝缨,顾谓执法军士曰:约束不明,申令不信,将之罪也。既以约束,三令五申,卒不却行,土之过也。军法如何?

执法军士答曰:“斩。”

孙武曰:“军队长敢以身试法,斩!”

勾践在观台上,见孙武要斩他至爱至亲的太子,急忙走下台来,谓孙武曰:寡人已知将军用兵矣,还请将军刀下留人。太子乃寡人至亲至爱之子,将来治理越国社稷的重任还要落在他肩上,你就饶了他吧!”

太子汉岭对孙武依然趾高气扬,鄙夷不屑。心想:父王在,借你个胆,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少在我面前耍威风!

孙武曰:“军法无情。令不行,禁不止,如何将兵?”再次谓执行军士曰:“斩!”

勾践还要说什么,尚未出口。执法军士手起刀落,太子汉岭之头滚于地下。

文种、范蠡初时大惊失色,继而,相视而笑。

孙武谓越王曰:“臣既已受命为将,将法在军,王虽有令,臣不受之。”

勾践怒火冲天,但无可若何。

孙武复操抱击鼓,进退、左右、回旋,无不规矩,军队寂然,莫敢旁瞬。

孙武启禀大王:“兵已整齐,愿大王观之。此军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虽赴汤蹈火,有何难哉!”

勾践曰:“寡人知子善用兵,虽可无往而不胜;但寡人不敢用子,子回家去吧!”

孙武正色道:“大王叶公好龙,待好其言而不用其实也。”

文种、范蠡知道大王不肯留孙武,趋前而言曰:“臣闻兵者,凶事也,不可纸上谈兵,须从实战出发,故为兵者,诛伐不行,兵道不明,今大王虔心思士,欲兴国复仇,举兵戈而诛暴吴而威诸侯,非孙武而谁能涉三江造太湖越千里而战者乎?”

勾践余怒未消,谓蠡种曰:“此皆子之意,令太子人头落地。”

范蠡躬身前曰:“臣有罪,还望大王见谅。但据臣观之,汉岭并非太子人选,大越江山社稷交于汉岭于手,未必可靠。次子兴夷,才学超常,德行高洁,甚孚众望,应立为太子,赓嗣大越江山。”

越王曰:“汉岭已亡,依子之言吧!”

文种道:“孙武将兵,诸稽郢如之何?”

越王问:“范相国之意如何?”

范蠡直言以对:“命孙武为主将,诸稽郢为副将。”

越王问:“孙武年少,为主将;诸稽郢年长,为副将,诸稽郢心服否?”

范蠡答曰:“有智不在年高,智者为师,智者为上,这是常理。诸稽郢会欣然接受。”

越王曰:“依子之言。”

自此之后,孙武为主将,诸稽郢为副将,配合默契,传为佳话。越王大悦:伐吴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