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私密生活全记录》58节 迎娶阴丽华


武关历来被称为关中的藩篱,此时,变成了新汉交战的前线。汉军西屏大将军申徒建,丞相司直李松督率所部将士向据关困守的新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一时,鼓角齐鸣,战马嘶鸣,杀声震天。新军武关都尉朱萌、右队大夫宋纲慌忙率军抵抗。

前方在流血征战,可是,更始帝都宛城却沉浸在安静、温馨的气象之中。更始帝刘玄把军事交给王臣等人之后,一心一意地躲在后宫与韩夫人饮酒取乐,观舞听歌,好不自在。留守京都的大司马朱鲔巴不得他这样,也不劝谏,任皇帝胡为,只是一刻也没有放松对破虏大将军刘秀的监视。

闲居在城里大将军府的武信侯刘秀,没有运筹的劳累,没有拚杀的风险,难得的是每天的生活几乎是同一内容。随朝参拜回府。有客人来访,便天南地北地胡侃一通,没有人打扰时,他手捧竹简帛书,孜孜不倦地苦读。起兵以来,难得有时间认真总结用兵的方略得失。“师直为壮”、“得道者多助、头道者寡助”,“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些不知读过多少遍的至理名言,此时重新读过,领悟得更加透彻。

面对心淡如水碌碌无为的刘秀,校尉臧宫、护军朱祐大失所望。大司徒刘縯受屈而死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心头,欲罢不能。可是,刘秀从来没有为兄长报仇的表示。既使在没有外人的内府,也只是探讨用兵之法,切磋战阵。尤其让臧官、朱祐难以忍受的是,别的将领都在前线奋勇杀敌,可是,他们却呆在府里无所事事。这对于在疆场上驰骋惯了的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门下吏祭遵对臧宫、朱祐的怨言不以为然,私下劝解道:“刘将军一向谨慎,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但是,劝说归劝说,日子久了,祭遵也有些沉不住气。不管怎样,大将军总该透点气儿,以便他们日后行事,也好心中有数。一日,刘秀下朝归来,回到内府,祭遵跟入内室,悄声问道:“大将军今日上朝,皇帝怎么说?”

刘秀一脚蹬掉朝靴,有气无力地道:“还能说什么,陛下问我,将军在府里每天做什么?”

“您如何回答?”

“我说,‘刘縯有罪,责任也有我一份。我每天习读圣贤之书,体会陛下的教诲,同时也在习学汉朝礼仪,将来也能报答陛下洪恩。’”

祭遵闻言,钦佩地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欲走。“弟孙留步!”刘秀突然叫道。

祭遵将迈开的一只脚收回,转身道:“大将军有何话说?”

刘秀双目泪光闪烁,叹息道:“你是我最知心的人,我的心事只有你知道。如今,我性命尚且堪忧,别的事还顾得上吗?弟孙,你可有妙计教我?”

祭遵道:“大将军除了谨言慎行,收敛锋芒,再无别的办法。依今日之言,更始君臣仍对您心存成见,百般戒备。您要想方设法使他们消除戒备之心,取得行动上的自由。属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刘秀感激地道:“知我者,弟孙也。现在,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君翁和朱护军。他们都是战场上冲杀惯了的,这会儿闷在府里,说不定会惹出事来。”

祭遵答道:“请大将军放心。属下会劝慰他们的,一定不能让他们闹出事,坏了将军大计。”随后,两人又琢磨一会儿兵书,祭遵方告辞去找臧宫、朱祐二人。

送走祭遵,刘秀顿感孤独、彷徨,四顾室内,破虏大将军府的摆饰可谓奢华,可是,这一切能安慰他那颗伤痛、苦闷的心吗?他长叹一声,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贴身的亵衣,从衣内取出一件东西来,那是用素绢包裹的金钗。素绢,是他为兄长所服的丧色,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哥哥含屈而死,可是目前的情势他不能服丧挂孝。只能用方寸大小的素绢寄托自己的哀思。那把金钗是心爱的人阴丽华头上的饰物,是他们的感情信物。刘秀的目光落在小小的金钗上,转瞬间,金钗化作姿态照人的新野美女阴丽华。她淡妆艳服,手舞团扇,捕捉着彩蝶,如弱柳扶风般袅袅而来。一双美目顾盼,轻启香唇,声如珠唇玉盘,喃喃吟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投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是新野上巳节,阴丽华以《木瓜》诗作答回赠刘秀,多么熟悉亲切的声音。刘秀双目含情,轻声呼唤着“丽华!”张开双臂扑向前去。可是,美丽的阴小姐突然不见了,面前只有两只小小的金钗。“丽华,你在哪里?你现在怎么样?”刘秀心里涌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强烈的思恋之情。“仕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这是自己当年游学长安,上巳节新野踏青时立下的宏愿。可是,起兵之后,日夜忙于战事,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这时,闲居宛城,自然想起了阴丽华。

“丽华,我爱你,我要娶你!”刘秀心念甫动,突然兴奋而激动地叫出声来,是的,第一次见到阴丽华时,她还是个不谙男女之情的小女孩儿,她立下誓愿,非将军不嫁。如今的刘秀官为破虏大将军、武信侯,比起当年长安城里的执金吾,不知要尊贵几倍,以这样的身份迎娶阴丽华,也不辱没所爱的人。

这样的决定一旦形成,刘秀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立即对门外喊道:“斯干,斯干!”

留在父城的刘斯干得知刘秀官封破虏大将军武信侯,特意赶到宛城。刘秀初到宛城,为防备更始君臣的监视,不敢随便使用仆佣,便把刘斯干留在身边,充作心腹。刘斯干听见召唤,慌忙应声而入。

“大将军有何吩咐?”

“去,把臧宫、朱祐、祭遵他们叫来,我有话说。”

“小人遵命!”

刘斯干退出去,没多大一会儿,臧官、朱祐、祭遵来到刘秀室内,三人一听说刘秀准备娶妻,都是一愣。朱祐面沉似水,轻轻叹气道:“大将军,属下要说一句冒犯您的话。长兄如父,父死守孝三年,如今,大司徒大丧没出半个月,您就……当然,属下也知道您现在的处境,不能祭奠大司徒。可是,您这个时候成婚,实在太让人寒心了。属下冒昧,请您恕罪!”说完,长跪在地。

刘秀慌忙起身,双手相搀,眼中含泪道:“好兄弟,咱们之间还有将军和属下之分吗?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待朱祐起身,又对祭遵道:“弟孙,你明白我的用意吗?不妨给他们一个明白。”

祭遵恍然大悟似的,连忙道:“大将军超出寻常人的思维。祭遵愚钝,也被蒙蔽一时,现在方明白过来。朱护军,大将军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在大丧之内举行大婚使更始君臣放松戒备之心,以为大将军一心安享富贵,醉心于家事。就会打消顾虑,给大将军活动的自由。”

朱祐如梦方醒,脸上一红,道:“属下糊涂,错怪了大将军,请原谅,大将军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朱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秀拭泪笑道:“朱兄弟果然是性情中人,爽直可爱。我这儿真有件事要你去办,不过,不用你去赴汤蹈火,是要你去阴将军府问清楚阴小姐的情况。”

阴识与朱祐原来都是大司徒刘縯的属下,刘縯遇害后,更始帝为笼络人心,升校尉阴识为偏将军,敕造建将军府。朱祐与阴识是故旧当然乐意去阴识府上,但听说是探听阴丽华的消息,却打住了,笑道:“大将军要娶阴小姐,只管找个媒人去说亲就是,属下是个粗人,只会打仗,这保媒拉红线的事可是个外行。”

臧宫讥笑道:“这么点儿事你都不能办,还说什么赴汤蹈火呢,吹牛去吧!”

刘秀笑道:“朱兄弟放心,不是要你保媒,只要打听清楚阴小姐是否仍待字闺阁?是否还钟情于本将军?你想,这么多年不见,阴小姐早过了及笄之年,是否还等着本将军?我也不敢保证有这个艳福。”

“好,属下就去!”

朱祐这才答应,起身告辞出府,跳上战马,直奔偏将军府。偏将军阴识听说故人来到,亲自到府外迎接,朱祐进了大厅,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阴识听了,又惊又喜,道:“朱兄弟,说句你见笑的话,我那老妹子就等着这一天呢!”随后,说起了阴丽华的事儿。

阴丽华过了及笄之年后,出落得更加娇美动人,而且精通琴棋书画。阴府门前,每天前来慕名求亲的富家子弟,商贾文士,络绎不绝。一个个华冠丽服,肥马高车,簇拥在门外,炫耀着各自的尊贵,卑躬屈膝地献上彩礼,虔诚地求聘。阴老夫人见女儿长大成人,惟恐闹出事来,就想找个人家打发走女儿。可是,阴丽华向母亲说出与刘秀私订终身的经过,并发誓非刘秀不嫁。阴老夫人也不想违逆女儿之意,可是,一年年过去了,也没见刘秀派人求亲。那些求亲者见阴小姐一天不嫁就一天不死心。天天挤在阴府门前,苦苦请求。有的人信奉“心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古训,三番五次登门求亲。即使求亲不成,见见美女一面也算不虚此行。阴丽华没办法,只好深居闺阁,一步也不迈出大门。老人担心刘秀靠不住,多次劝说、威逼女儿另嫁他人。可是,阴丽华誓死不从,坚决等待刘秀的迎娶。阴老夫人怕求亲的人闹事,只要出坐大厅,当众正告道:“我女儿早已心有所属,非汉室宗族,非将军侯爵,决不出嫁,你们死了心吧!”

深居高阁的阴丽华听着求亲者的喧闹声,心乱如麻,书读不下去,花绣不出来,琴弹断了弦,望着胸前刘秀相赠的玉佩,姑娘的一颗芳心早已飞过千山万水,飞到了情人的身边。可幻觉消失之后,留下的还是那块冰冷的玉佩。“文叔,你在那儿?何时才能相见?”阴丽华喃喃自语,美目之中流下两滴相思泪。

等待,是对爱情的一种考验。只有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才是最醇、最烈的美酒。

朱祐兴冲冲地返回大将军府,把阴识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刘秀,刘秀大喜过望,内心又平添了几分对阴丽华的敬重之情。次日早朝便向更始帝奏请免朝娶妻。

更始帝与新市、平林诸将一刻也没有放松对刘秀的监视。刘玄见他既不为刘縯服丧带孝,也不居功自夸,衣食谈笑,一切如常。刘秀哪里像昆阳大战里人们传说的那样———叱咤风云,运筹帷幄,威猛无比。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哪里像恢复高祖帝业的人。这样的人,对皇位没有非分之想,构不成自己的威胁。相反,如果为我所用,对制约新市、平林诸将也是一份难得的力量。刘玄听说刘秀要免朝娶妻,立即满口答应。

朱鲔、李轶等人对刘秀一刻也没有放心。但是,派人监视了这么长时间,始终抓不到刘秀的任何把柄,当然也找不到任何机会置对方于死地。刘秀要免朝娶妻,大出两人意料之外。李轶低声道:“大司马,你不是说刘縯、刘秀手足情深么。如今,刘縯大丧未出旬月,刘秀就忙着成亲,这样的人,将来能成什么气候?”

朱鲔不以为然,道:“刘秀太狡猾了,一向深藏不露。非你我所能及,这时免朝娶妻,焉知不是他筹划周密的一步棋?你我时刻要小心提防他东山再起。”

朱鲔、李轶尽管在下面议论,但是,没有理由在朝堂上阻止刘秀的娶妻。刘秀的言行举止超出了平常人的思维逻辑,满朝文武大臣百思不解。

有过人的才智,才会有过人的功业,历史证明,这才是刘秀的性格。得了更始帝准允,刘秀亲自驱马至阴识府上,求亲议婚。阴识平素最敬重的就是刘縯、刘秀兄弟,更尊重妹妹阴丽华的选择,他以舅兄的身份,设宴款待刘秀,并应下了亲事。

从偏将军府回来,刘秀一改往日的节俭习惯,命朱祐、臧宫、祭遵等人把当成里的大将军府收拾装饰一新,俨然与更始帝宫殿不相上下,然后是准备聘礼、车队、仪仗。大将军府有的是金银财宝。黄金、马匹、玄璧、清酒、粳米、稻米等物装了满满十大车,排成长长的队伍。全都披红挂彩,一派奢华喜庆的气氛。刘秀在阴识的陪同下,以乐队做前导,极其隆重地亲去新野,迎娶阴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