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雷大传》南京撤出前陈布雷的忧愤


47岁的陈布雷陈布雷在1937年下半年于南京撤离之前,主要还是关于抗战事,为蒋介石草拟文告,他也密切关注国际动向,如1937年8月31日日记中记:“……阅报知中苏互不侵犯约已于昨日正式公布……”,特别令人奇怪的他还很注意自己的修养,如8月31日日记后摘录“治心之要”:“▲去私心而后可以治公事,平己见而后可以听人言。▲胸中摆脱一恋字,便十分爽净,十分自在。▲念头昏散时要知提醒,念头吃紧时,要知放下。▲久视则熟字不识,注视则静物皆动,乃知蓄疑者乱真知,过思者迷正虑。▲先事徘徊后事懊恨曰萦思,游心千里,岐虑百端曰浮思。事无可疑,当断不断曰惑。思事不及已为他人忧及妄里。无可奈何,当罢不罢曰徒思。日用职业本分工夫,朝维暮图,期无瞻废曰本思。▲居心不净,动辄疑人,人自无心,我徒烦扰。▲身有定业,日有定务,暮则计今日之所行,思则计今日之所事,庶心有着着落。▲已往事不追思,未来事不迎想,现在事勿留念。▲事未至而多方逆忆则神伤,事已过而多方懊恼则气伤,牫贼神气莫此为甚。▲改过之人,如天气新晴一般,自家固是然,人见之亦分外可喜。”6月1日又录:“▲寡思虑以养神,靖言语以养气。▲辩不如讷,察不如拙,动不如静,忙不如闲。▲纷扰固溺志之场,而枯寂亦槁心之地……若枯寂其形纷扰其内,非病则狂,甚殆甚矣。▲忧勤是美德,太苦则无以适性怡情,淡泊是高风,太枯则无济人利世。▲处心不可着,着则偏,作事不可尽,尽则穷。▲作人要脱俗,不可矫俗,处世要随时,不可趋时。▲唯恕可以成德,唯俭可以养耻……放低标准以衡人,退步思量以自慰,乃行恕行俭之要则也。▲恩重难酬,名高难称……受惠不可频,受则必酬,高名不可居,敛之以实。▲不实心不成事,不虚心不知事。▲利害得失之会,太分明则起趋避之利。▲不可因喜而轻诺,不可因怒而失言,不可乘快而多事,不可因倦而鲜终。”陈布雷在战争非常紧张之际,把这些心得和体会,认认真真摘录在日记中,作为座右铭,可见其作人之认真态度。陈布雷虽然对工作认真,全力以赴,对作人认真,自省自重,对其子女也很关切,如9月2日日记中记:“……六时卅分起作家书数缄并致细怜皓(二女一儿)一函。嘱令停学一年,以细儿仍愿往杭执教并旁听浙大课程,而怜更决心欲入学,皓则以应否入学请示于母,其实,同济校舍已毁于炮火之下,即欲入学亦无法也,儿女长大以后即各有志愿,不能相强,然女儿单身在外,何能放心,故驰书告之,恐已不及阻止耳。”当时为了战事,陈布雷已送妻子回故乡,所以9月12日日记中记:“……接允默九日所发函,知定于今日移西乡,吟兄等同去,其地殊鲜亲故可依,予此时亦无能照顾矣,又接皓怜各一函,续接四弟一函,四弟之镇静明义,亦殊可喜也……”四弟就是陈叔谅,后随浙大内迁,而且把浙省图书抢救出去,这就是陈布雷所指“镇静明义,亦殊可喜也”的地方。

当然这一时期,日记中记载最多的还是日机轰炸和谒见委员长,为蒋介石写文告等事,差不多每天都有,10月7日日记记:“……五时到官邸委员长对罗斯福演词发表谈话与夫人商酌改定之……”10月8日日记:“晨七时五十分起以委员长电话招往,匆匆盥洗毕,即往谒交拟双十节讲演词口授要点,嘱即日撰拟……七时卅分(晚)委员长再电招,命修改讲演稿……十时完毕,交缮,十一时寝。”10月9日日记:“晨七时起,七时卅分往陵园,以改正之讲演稿面呈核阅,复指示修改数点,并亲加两段:嘱携回修正文字,即归办公室先缮一份送李司长译英文再就中文稿详细酌改之,十二时完毕,午餐后小睡,三时再携至陵园,委员长再加入一段,并略谈国际形势,渐次转变应撰发鼓励国人书,并告诸将士云……七时卅分接电招往陵园,八时委员长在官邸广播演讲,历十五分钟毕……至十二时始寝。”一篇15分钟的广播稿,改了两天,陈布雷变成一个机器人了,真是够辛苦也够难写的。10月12日日记中总算有了喜讯,云:“……今日上午敌机两架来窥伺被击落,人心称快,午后又大队来袭……”10月26日日记:“晨七时五十分起,为委员长拟对巴黎日报书面谈话稿,分对内对外两项……”10月27日日记已记到:“……阅报,知沪战更剧烈,我军不得不再后撤,闸北只好放弃,为之忧愤不置……”11月7日日记:“……敌军登陆金山卫后,浦东我军形势极吃紧……”11月8日日记:“晨八时卅分起,委员长来电话索阅昨日对外报记者谈话原稿,往珞珈路董显光处觅取,适董往陵园孙宅,追踵往寻,相遇于途同归,取得后呈阅,奉命再加一段送中央社发表之,遂至办公室核办文电九件,午后小睡起,君强来谈,三时往陵园委员长命拟告上海同胞书,初用文言写就,委员长以为白话较易动人,遂归改拟,辗转修改往复者四次,始定稿,九时始归寓晚餐,夜寒甚,十一时寝。”

到了11月中旬,上海将陷落,蒋介石已派人去奉化,11月14日陈布雷日记中有记:“……庆祥来谈拟派人赴奉化取文件(注:《蒋氏家谱》也),乃作一函致谦夫,将姜家岙贞社存件一并取出送妥当地点保存……”陈布雷也写信给陈谦夫把在家乡的文件转移。11月16日陈布雷日记中记:“……昨晚接允默电,昨已抵萧山,不知今日能成行否?十时到山中办公室,核办文电十余件,当此公务倥偬,只得将私事摆开矣!十二时往访卢作孚,托在重庆觅屋……”11月23日日记:“……知长兴轮已到汉,又闻余之家人明日亦可抵汉矣……”11月24日日记:“……今日京市发警报三次,午后二时敌机袭入京空,投弹多枚,四时卅分,得汉口电话,知家人均安抵汉口寓明镐宅,又接四弟自建德来书,言图书馆迁建德云云……半月来系念家人手足之心今稍为之稍慰矣……”这时,日军已对南京外围形成包围,蒋介石准备迁到武汉,陈布雷在11月26日日记中写得明明白白:“……秘书厅人员今晚离京……奉委员长之命,命余亦先行,午后五时与岳军再晋谒报告诸事,委员长仍催我等速行,谓此间已无要务,可到武汉待命,乃匆匆收拾行装……九时卅分谒委员长,凄然有感,几于泪下,……十一时偕学素等到宁海路约芷町同乘普金差轮西上,开船时已十二时卅分,自此与首都暂别矣!”

陈布雷是11月29日到汉口的,当天的日记记下:“……十二时抵汉,明镐兄来迎,到电话总局暂篆…知允默等适于今晨赴渝,如余早到一日尚可在汉相晤也……”

蒋介石也到了武汉,立即命陈布雷起草《南京撤守告国民书》,在12月11日上庐山,12月13日陈布雷在庐山上犹惦记着南京,他在日记中有记:“……与慕尹谈知南京战烈,我部队死伤惨重,恐退路将全被截断矣……”所以庐山“景物优美,乃无心观赏也”(12月14日日记)。12月16日日记中记:“……九时卅分渡江到武昌移寓胭脂坪……十一时谒蒋先生改定告国民书稿,并报告对时局意见,十二时再往谒见,午后四时再谒蒋先生……”他又忙碌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