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上将张自忠传奇》04章 丰台挫英军


张自忠率领的卫队旅第一团,在获得长辛店的胜利以后,又接到命令,让他率团移驻丰台。

这丰台车站已被英军盘据多年,驻扎有一个营的英军,张自忠团奉命移驻丰台,当然也有监视英军的目的,因为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是得到英帝国主义支持的。这次倒曹、吴的“北京政变”,肯定对英帝国主义的利益有影响,防止、牵制丰台英军的介入,对保证倒曹、吴斗争的胜利是必要的一步棋。

这些帝国主义的军队,当时在中国的土地上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虽然清王朝被推翻了,袁世凯也死了,但是各系军阀,仍然纷纷投靠帝国主义,以寻求他们经济、军事上的支持,使自己能够在中国掌握军政大权。例如奉系军阀、皖系军阀是投靠日本帝国主义的,而直系军阀投靠的是英帝国主义。由于有这么一层关系,所以各系军阀的官员和军队,仍然怕外国人,更怕外国军队。

张自忠率部来到丰台车站时,竟然受到蛮横的英国军队的阻拦,不准他们进入车站。由此而双方发生了争执,对峙起来。

先头连的连长李致远派护兵来向张自忠报告。

张自忠听了以后对护兵说道:“你回去对李连长说我张自忠的命令,丰台车站是我们中国的土地,他英国军队有什么权利不准我们驻进去!?简直是岂有此理。告诉你们连长,我命令你们连立即驻进丰台车站。不论他是哪国人,哪国军队,都无权干涉。如果敢于阻挡我军进驻丰台车站,他用什么手段,我们就以什么手段报复!”

李连长得到军令后,立即命令两个排持枪实弹一步步向对峙着阻挡他们进入车站的英军逼去,同时命令两个排架机枪进行掩护,如果英军敢于开枪,就立即给予还击。

英军只有两个班在这里阻挡我军进入,看见我军人多,以数倍于他们的兵力向他们逼去,还有数倍于他的兵力,架着机枪,气势咄咄地对着他们。他们可从未遇见过一支中国军队敢于向他们叫阵对峙的。今天这支军队却不但不怕他们,反而气势上比他们更盛。

在这敌强我弱,敌盛我衰的情况下,英国军队还是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至理铭言,终于气馁了,撤走了。李致远连在气势上压倒了英国人,顺利地驻进了丰台车站。

这些“吃”了瘪的英国兵回到他们的营地,向驻扎在此的英军司令官报告,说有一支中国军队强行驻进了丰台车站。

这位英国军官听了报告后,不由勃然大怒,哪里钻出来这么一支不怕外国人的中国军队!?他们吃了老虎心、豹子胆?敢于和我们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军队对抗起来。这还了得!马上就要下令派出军队,把进驻丰台车站的中国军队用武力赶出去。

一个算是“中国通”的参谋人员,对这位司令官道:“且慢,这事鲁莽不得。”

“为什么?”司令问道。

“这支军队既然敢和我联合王国军队挑衅,想必定有一些来头,我们必须摸清他的底细,方可寻出最佳的对付他们的战略,这就是中国人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不如来个也是他们中国人说的‘先礼后兵’,派人找这支军队的长官交涉一下,目的是摸清他们的来路以后,再决定采取下一步对策为宜。当然,如果这次交涉能逼迫他们让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司令官接受了这个意见,就派这名参谋作为英军代表,前来找张自忠理论交涉。

张自忠率部来到丰台以后,就把团部设在丰台。刚刚住下的第二天,护兵进来向他报告:“报告团长,外面来了个英国人,他说是这驻丰台的英军代表,要求见你。”

张自忠对护兵道:“你叫他进来。”

这英军代表进来,张自忠并没有起身欢迎,而是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

英军代表只好自我介绍道:“我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驻贵国丰台驻军司令官约翰少校的代表麦克中尉。请问阁下是哪部份中国军队的?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长官。”

张自忠道:“你问我们,我们是冯玉祥司令率领的国民军第一军。我是团长张自忠,我就是这驻丰台的最高长官。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啊!是这样的。这丰台是我们联合王国的防地,贵军非法强行入驻丰台是一种侵权行为,是违反国际准则的,是非法的。我奉驻军司令官的指令,照会张团长,向你们提出严重的抗议。并严正地提出:一、你们必须就此非法入驻丰台的行为向我军赔礼道歉,赔尝损失;二、贵军立即撤出丰台车站。否则必须承担由此而引起的一切后果和全部责任。”

嗬!真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

张自忠听了这位麦克中尉的话,沉下了脸道:“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位司令官,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不是你们英吉利的土地。你们英国派兵到中国来驻扎,已是侵犯了中国的主权,我们政府没有把你们驱逐出去,还把你们当作友军对待,已是够客气的了,你们还不自爱,在这里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实在叫人看不惯得很。中国的土地,中国的军队有权在任何地方驻扎,你们有什么权利敢来交涉。中国人有句俗话,这叫做吃屎的反把屙屎的欺负了。我军入驻丰台,是在执行中国军队在中国土地上执行任务的权利!你们的无理要求,我们将完全拒绝,不予理睬。要承担一切严重后果责任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张自忠说完以后,便令护兵送客。对这个英国军官下了逐客令。

这个英国军官在张自忠面前吃了“瘪”,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回到英国军营,那英军司令官见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知道没有讨到便宜。

麦克把张自忠的态度向他作了禀报后说道:“张自忠一个小小的团长,竟敢对我们大英皇军这么不敬,这口恶气不出,心头之恨实在难消。我们向北京政府外交部去告他,向北京中国政府提出严正抗议,看他这个小小团长怎么办?”

他们派人到北京,通过其英国大使馆向外交部上告张自忠。这时的摄政内阁外交部长是王正廷,自然是不会理睬英军这无理的抗议。以张自忠团在中国领土上正常执行任务,这是正常而未越轨的行为,更没有侵犯客军的任何权利,所以不予受理。

这一来,把这位英军司令官的肚子都气炸了。他们决心要和张自忠兵戎相见以武力来解决问题。本来,英国驻北京大使馆交涉遭拒绝后,派人劝告这位英军司令官,鉴于中国现在摄政内阁的政治态度和中国局势尚待进一步观察,此事宜冷静、慎重对待,不要粗莽行事。但这位司令官哪里听的进去,硬是下命令从英军军营开出一个连,把丰台车站包围起来,想用武力讹诈,把驻扎在丰台车站内的中国军队撵出车站去。

但是他们使用这一招又错了,因为他们碰上的不是吴佩孚、段祺瑞、张作霖、曹锟等人的军队,而是冯玉祥的国民军第一军,特别是军中有模范团之称的、由张自忠率领的卫队旅第一团,自然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英军包围丰台车站后,李连长一面让全连士兵加强戒备,准备战斗,一面派护兵赶到团部,向团长张自忠请示该如何应对之策。

张自忠听了李连长的报告后,当即命令车站守军:“他不犯我,我不犯他;他若犯我,坚决消灭他!”

李连长得到指令后,立即向全连官兵下达了张自忠团长的指令。全团官兵战斗情绪高昂,一致高呼:“他不犯我,我不犯他;他若犯我,坚决消灭他!”

“丰台车站是咱们中国的土地,是咱们中国的车站,我们一寸也不能退让!”李连长对全连官兵道。

英军仗恃他们较中国装备精良的武器,加上多少年来在中国土地上横行无忌的狂妄,在他们的军队对丰台车站完成包围后,便开始向我军开枪射击,气焰十分猖狂。

敌人向我们打响第一枪后,李连长立即命令防守在掩体的士兵:“敌人已向我开枪。大家坚决按照团长的指令给以迎击!把英国人打回他的土围子里去!”

一声令下,立即响起了还击的枪声。

狂妄的英军,万万没有想到中国军队还敢对他们进行还击!他们开始以为只要他们枪声一响,中国军队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命,所以大大咧咧地就向丰台车站逼近。这下突然遭到中国军队的还击、抵抗,一阵密集的子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向他们飞了过来。一颗子弹,把那个英军指挥官的帽子也掀飞了。吓得他一下趴俯在地,连连大声喊:“快趴下!快趴下!与我还击!与我还击!”

在我方还击的枪声下,狂妄的英军,凶焰顿敛。其实还没等他们的指挥官发令,早就吓的就地趴下了。有的士兵还口中喃喃:“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一个个显出的狼狈像,用笔墨实在难以形容。

双方对射着,英军被阻挡在车站外面,寸步难行。

李连长一面指挥正面迎击敌人,一面还派出一个班,借地形和建筑物的掩护,摸出车站,迂回潜到敌人背后,猛地发起攻击。这一下两面夹击敌人,使敌人立即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

敌人仓促而来,连掩体都没有来得及挖一个,满以为凭借武力就可把车站的中国军队吓跑。不料却碰上顽强抵抗,这又遭到两面夹击,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坚持下去,徒增伤亡。顽抗的结果,最终可能会全军覆没。只好下令撤退。

就这样,气势汹汹、张狂而来的英军,一下子被我丰台车站守军打得狼狈不堪,夹起尾巴仓皇地逃回他们的土围子去了。

驻丰台的英军,虽然又一次遭到失败,但他们仍不甘心。

张自忠团进驻丰台后,每天派出巡逻铁路的士兵,又受到英军的刁难。守卫铁道的英军不准我军执行任务的士兵携带武器。

这种无理刁难,当然是我军所不能接受的,双方僵持之下,又发生几次小的冲突。自然英军也没有占到丝亳便宜。

这次英军便找了一个中国人作为他们的谈判代表,来见张自忠。

“我就是张自忠。请问先生高姓大名?”张自忠道。

“敝人姓王,单名一个‘贵’字,草字国禄。”

“啊!?”张自忠脸上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意;“王先生此来见我有何事?”

“敝人现在丰台英军司令部任通译。今天是奉英军司令官所委,代表英军来与贵军谈判的。”

“啊!你代表英军来与我谈判!谈判什么?”

“近日来,贵我两方军队,又发生了几次小小的误会。为避免今后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与扩大,影响英中邦交!考虑到这丰台车站多年来都是由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军队管理,所以我方向贵军郑重提出,请贵军撤出丰台。”

张自忠冷笑一声:“丰台是中国的领土,丰台车站是中国的车站,可不是英国的地盘,中国军队有权管理和保卫这个地方,这个车站。既然这里是中国的土地,中国人,中国军队在这里就有权作他们认为应该作的任何事情,任何外国人无权干预。你回去告诉那位英军司令长官,撤退应该是他们,而不是我们。先生可还是中国人吧!中国至少现在还没有灭亡,中国人还没有如先生大名那样!中国、中国人的尊严可是不容任何人侮辱的。”

这个代表英国军队前来与张自忠谈判的中国人,被张自忠一席义正辞严的话说得满面通红,无地自容,羞愧无已地走了。

英军司令官一再碰壁,软的、硬的;文的武的都不能见效,啃不动张自忠这块硬骨头。最后只好被迫把丰台车站的岗哨撤回军营去了。从此,被英军统制多年的丰台车站,重新回到了中国人手中。

1924年10月下旬,张自忠接得国民军总司令兼第一军军长冯玉祥的紧急电令,要他立即率领卫队旅第一团和赵席聘部的一个步兵团,合编为一个旅,立即星夜兼程开赴固城,增援驻扎在那里的国民军第三军庞炳勋团。情况原来是这样的,“北京革命”,虽然幽禁了曹锟,枪毙了李彦青(直系军阀的收支处长,曾克扣冯玉祥部军饷、枪支),逼吴佩孚下台。但是不等于直系军阀已完全失败。曹锟、吴佩孚的残部,还在不断地进行抵抗和反扑。

京汉线固城地区,也可以说是通往北京城的战略要冲。北面通北京,南面通保定。由国民军第三军孙岳部的庞炳勋团驻此防守。迎击保定北犯的曹士杰第十六混成旅。

两军遭遇,激战起来。

因为孙岳的国民军第三军,是在“北京革命”后才在以孙岳原统率的第十五混成旅的基础上扩编的。从官兵的素质上讲,大多是新招募的新兵,都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而军官的素质,也是从第十五混成旅原有的军官提升的,如团长升为师长、旅长,营长升为旅长、团长等。并不是人人都能完全胜任。装备方面,也是从“北京革命”中所获得的武器而补充的,因此武器陈旧且不足。

与庞炳勋团发生遭遇战的曹锟、吴佩孚所部曹士杰第十六混成旅,因系曹、吴的直系军队,从一开始就得到英帝国主义支持所获得武器以补充,获得英帝国主义支持和援助,装备上自然远比庞炳勋团精良。且从人数上讲也大大超过庞团。

由于这几方面的差距,所以一场激战,庞炳勋团伤亡惨重,力竭不支,只有向军长孙岳呼吁,请求派兵支援。

孙岳获信后急电冯玉祥,请就近派部队救援。所以冯玉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张自忠团。

张自忠接令以后,立即率领卫队旅第一团,星夜赶往固城增援。

第一团任援军前锋,向南急行军。在北河店就已听得见南面那炒豆般的枪声了。

这时他已得到前面派出的刺探军情的侦察人员送回的情报,说庞炳勋团由于抵挡不住曹士杰的凌历攻势,已从固城北退出,曹军实际上已占领固城,正步步为营,向北推进 。并告诉他,援军很快就会赶到。所以庞炳勋才咬牙在固城以北死守不退。

基于这种情况,张自忠认为,如从正面支援庞炳勋团,则一时难以收到击败敌人之成效。必须突出奇兵,方可事半而功倍。他立即作出决定,令传令兵通知后援团加快速度,尽快与庞炳勋团会合。以减轻庞炳勋团所承受的压力,使庞团不致因久久得不到援兵而溃散。

他带领第一团分兵两路,向固城南迂回包抄过去。

这时庞炳勋正在咬牙苦撑,望眼欲穿地盼望着援军尽快到来。他屈指计算援军的行程,从长辛店赶来的张自忠团,按理应该到了。可是却就是不见到来。好不容易得报说张自忠团到了北河店,还没有高兴起来,却又得报说张团却一下子不见踪影,仿佛一个团几千人,眨个眼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下可急得庞炳勋跺脚骂娘了:“他娘的!这个张自忠在搞啥鬼呀?你再不赶到,我这个团全部要死光了。俺老庞也只有抹脖子上吊了。该死的张自忠,你莫非有意想看我出丑?!”

他在那里着急得要死,可曹士杰在固城高兴得几乎要发疯。他用望远镜观察一阵前方阵地,向着枪声不断的北边,带着挪揄的口吻道:“你龟儿子庞炳勋,你那几杆破枪、烂兵想跟咱老曹硬抗,看你还能顶得到好久,咱不把你打成个光杆团长,活捉你小子那才怪呢!”

他在这里高兴。庞炳勋终于在咬牙苦撑得快不行了、近乎绝望的情况下,援兵终于赶来了。

但来的援兵却不是张自忠和他的第一团,而是赵席聘部的步兵团。

庞炳勋见到援兵,总算松了一口气,额手称庆,对后援团的团长说:“谢天谢地,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再不来我老庞只有上吊抹脖子了。”

接着又道:“怎么搞起的,我得电示,说张自忠的第一团在你们前面,怎么你们却先到了,还没有看到张自忠和他的第一团的人影呢?”

后援团团长笑道:“我们是得到荩忱的通知,要我们加快速度,赶来和庞兄会合的。荩忱带着第一团从北河店离开铁路,分两路包抄,从固城南向曹士杰屁股后面兜上来。我们先暂时稳住阵脚,给曹士杰这个杂种一个假象,让他先乐和,乐和。等荩忱从他屁股后头打响了,我们再向他发起反攻,给他来个两面夹击,看他龟儿子曹士杰往哪里跑!”

庞炳勋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探听消息的士兵回报说援兵已到北河店,却又一下消失了呢。

在固城正高兴得合不上嘴的曹士杰,却突然听得南面响起了一阵急如暴风骤雨的枪声。他正奇怪,我们是从保定往北打呀,怎么南边会有枪声呢?”

正猜疑之际,护兵气急败坏地跑来向他报告:“报告旅长,从南边突然冒出了无数的敌人,向我军背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已经打得我们招架不住了。”

本来嘛,这从屁股后面的突然袭击,骤不及防之下,那会有从容抵抗的能力呢!

曹士杰大吃一惊:“这支部队是从哪里来的?是哪个的部队?!”

“不知道,”来报告的护兵摇着头。

曹士杰慌了手脚,再也乐不起来了。他正打算抽哪里部队去堵住屁股后面的敌人时,又一名军官气湍吁吁地跑了进来,见到曹士杰,连军礼都忘了敬便嚷嚷道:“旅长,庞炳勋他们向我部正面发起了猛烈攻击。好像枪也多了,人也多了,攻势猛得很,我们抵挡不住了。请旅长快调人增援。”

曹士杰这才注意到北边的枪声比起先前猛烈得多。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把曹士杰和他的旅完全打懵了,打得他不知所措,乱了方寸。向南退回保定,退路已被截断。向北突,两个团的猛烈火力向他压来。他和他的第十六混成旅被包围在固城里,突围不得。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果再行负隅顽抗,只有被全歼的命运。不得已,曹士杰只有率他的第十六混成旅,缴械投降了。

张自忠用奇兵不仅解了庞炳勋的围,而且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

这是张自忠一救庞炳勋。

庞炳勋虽然被张自忠救了,但心里总觉得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也许因为这个“结”,才有后来庞对张以怨报德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