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第33章


治乱世用重典,朱元璋造就了胡剥皮和陈烙铁,也同时创造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既然能在韩林儿膝下称臣,为什么不能对陈友谅顶礼膜拜?权宜之计耳。

尽管池州、安庆之战并没能从根基上动摇陈友谅,但几年来陈友谅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他不得不向朱元璋“示好”,以求得喘息时间重整旗鼓。

不管怎么说,朱元璋打出了威风,胜利班师。

朱元璋率大军回师途中,路过宁国县界,想起了主动向前方送粮的胡惟庸,还有他一定要替朱元璋把倾国倾城的美人达兰弄到手的承诺,对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朱元璋在马上指着界碑问刘基听说过宁国县有个县令叫胡惟庸吗?

刘基当然听说过,并且知道他外号叫胡剥皮。

朱元璋说:“建德出了个陈烙铁,这里又出了个胡剥皮,咱们去看看?”

刘基说:“主公知道他们这么清楚?”

朱元璋笑笑而已,大小官吏,事无巨细都在朱元璋的屏风上有记载。那个陈烙铁叫陈宁,专门用烧红的烙铁审问拷打犯人;这胡惟庸更狠,对罪大恶极者,不是砍头了事,而是剥了人皮,里面填充稻草,放在衙门前面示众。

这真是亘古未闻的骇人苛政,刘基听了骇然。

朱元璋以为治乱世用重典,也不为过。据说宁国和建德两地,真的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呢。

刘基说:“如果有意暗访,就别兴师动众,我陪你微服进城,如何?”

朱元璋点头:“最好。”

朱元璋关照徐达带兵返金陵,他和刘基只带少数从人下船,悄悄向宁国去了。

朱元璋和刘基都化了装,粘上了胡须,他们来到县衙前,只见衙门前围了很多百姓。

果见有三具剥皮的干尸立在县衙左侧,刘基说:“这太恐怖了。”

朱元璋笑笑,说:“只看他审案公平不公平,有时治乱世是要一点恐怖的。”

攒动的人头都在向里面张望,议论纷纷。

朱元璋问一个县民,县太爷审什么案子这么轰动啊!

那县民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沈家可是遇着克星了,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吧?这沈家是不倒翁,仗着有钱,哪朝哪代都没人敢惹,是宁国一霸,走私贩盐、聚赌、抢男霸女、杀人,什么事都干。

一个女人凑上来帮腔,说这回犯在胡大人手里,沈家可栽了,一下子抓进来十来口!

这时锣声响了,人潮又往前拥,好多人喊着:“出来了”,“是不是杀头啊?”“看头上有没有夺命牌子……”

在锣声中,从大堂里推出十来个年龄不等的人,个个背后插着“招子”,上面有用朱笔勾决的名字,由一溜儿几十个穿红衣服戴红帽子的刀斧手押解着出县衙来。稍后才是县令胡惟庸,带着县丞、主簿等一干县吏跟出来监刑。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感谢胡青天为民除害”,接着“胡青天”的喊声此起彼伏响起来。

朱元璋很满意,并不想惊动胡惟庸,他与刘基离开了县衙门,又向闹市区走去。

宁国的闹市人来人往,热闹而有秩序,糕饼店、金店、估衣店、布店、当铺、钱庄栉比鳞次。

朱元璋附刘基耳畔说了几句什么。刘基点头,按朱元璋的意思当起诱饵来。他装作走路匆忙的样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后来一路小跑,他的莽撞引来很多人鄙视的目光。朱元璋则坐在绸缎庄的门廊下看着刘基表演。

刘基一路小跑,“不小心”从腰间掉下个口袋,沉甸甸地落在路上。

后面一个老太太看见了,弯腰拾在手中向前面喊:“哎,客官,你掉东西了!”

刘基仿佛根本没听见,很快消失在人丛中。

老太太便坐在原地,把口袋放在膝上等待。

朱元璋凑过来,说:“老人家,我看你方才捡了一个口袋,是钱口袋吧?”

老太太说:“可不是!那人耳朵大概背,我那么大声叫喊,他头也不回。”

朱元璋怂恿地说:“打开看看,是银子吧?”

老太太说:“那怎么行?人家的东西,我看它做什么?”

朱元璋说:“那如果有人来冒领,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到底是多少,你给还是不给?”

老太太听他说得有理,便又招来几个人,对大家说:“方才一位客官丢了这口袋,我在这儿坐等他回来取,为有个证明,几位一起来看看,口袋里有什么。”

那几个人都说,“行”,“你打开吧,我们替你证明。”

老太太打开,里面是五个金元宝,金元宝上錾着一行字。围过来的人都惊讶地大叫:“这么多金子!”“人家一定有急用,丢了不急坏了吗?”“说不定是婚丧嫁娶用的呢。”

老太太又把金子装好,耐心地坐着等。人们逐渐散去,似乎没有人有非分之想。

朱元璋蹲在老太太跟前帮她判断,估计这人不会回来找了,他有可能记不得丢在哪儿了。

老太太说不会,他家又不是开金矿的,会不在乎这一大注金子?

朱元璋问:“他若一直不来,你就这么傻等?”

老太太说:“少不得我吃点辛苦呗。”

朱元璋又问:“到天黑不来,你怎么办?”

老太太说那就等到明天天亮,再不来她只好交到县衙门去了。

朱元璋小声说:“老人家这么死心眼,索性拿回家去就是了。”

老太太不认识似的看了朱元璋一眼,用斥责的口吻说:“你这人心肠不好,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贪占呢?”

“又没有人知道。”朱元璋说,“你若担心我出首,咱们俩平分。捡的东西又不是偷的,不犯法呀。”

老太太说:“那人总得讲良心啊。”

朱元璋说:“说不定这是不义之财。不义之财,取之无罪呀。”

老太太说:“义与不义,那是他个人的事;天地良心,谁犯法,有官府处置他。无凭无据,我怎么会知道人家的金子来路正不正?”

朱元璋直起腰来,十分感慨,他故意说:“宁国百姓够可怜的了,叫那个剥人皮的县太爷吓成这样子。”

老太太不干了,霍地站起来:“客官这可不公平了,胡青天上任以来,宁国连小偷、盗贼都绝迹了,坏人害怕他,好人怕他干什么?”

朱元璋说了声“对不起”,他看到刘基已躲到一家当铺柱子后头张望,就举手打了个手势。

刘基装作慌慌张张四处乱看,一路小跑过来。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她对朱元璋小声说:“失主来了,看着像他,慌里慌张的。”

刘基走到老太太跟前,问:“老人家,看到我的钱袋了吗?黑绒布缝的。”

老太太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把钱袋背到身后。

刘基说共有五个金元宝,上面有至正十九年字样,共五十两。

老太太看了朱元璋一眼,笑笑,又板起面孔用教训的口吻训斥刘基说:“你这人,也老大不小了,看上去也像个有身份的,办起事来这么马虎,你的东西在这儿呢!”说着把口袋还了他。

刘基说:“哎呀,老人家可积了大德了,这若落在别人手里,还会给我吗?”

“这话不对,”老太太有几分骄傲地说,“别的地方我不敢保,在宁国,我敢说,你这东西放在大道上三天三夜没人拿。”

刘基摸出一个金元宝递过去:“谢谢老人家,拿去买杯茶吃吧。”

老太太好像被他吓了一跳,直往后躲:“这是干什么?”

朱元璋劝道:“他谢你的,这是他的好心,你不必拒绝呀。”

“那我不成希图人家钱财了吗?”老太太一扭一扭地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朱元璋对不远处暗中护卫的侍从招招手,指指老太太,吩咐跟上她,把她住在哪里,姓甚名谁记下来,但不要惊动她。朱元璋显然要奖赏她。

侍从跟踪老太太而去。

朱元璋显得很兴奋,他说:“如果我有五百个胡惟庸这样的县令、知府,还愁天下不治吗?”

刘基用探讨的口气问:“你说,是这里百姓民风好呢,还是叫胡惟庸的严厉惩罚吓住了?”

朱元璋说:“恐怕是吓住了,或说是镇住了。”

刘基也百思不解,为什么从前宁国并不如此,别的府县也不如此?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千百年来天下大治的象征。

“苛政、峻法还是有用的。”朱元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把坏人镇住了,把人心中的贪欲震慑了,不管你是不是因怕杀头而不敢做坏事,市面安定了,总是好事,时间久了,民风也就淳朴向善了。

刘基点了点头。

陈友谅为报一箭之仇,在一番谋划后,挟持徐寿辉率舟师东下,抢攻朱元璋赖以起家的水陆重镇太平府。朱元璋没有想到他这一手,守太平府的军队仅有三千人,花云、朱文逊平时用以一般防守是无虞的,面对陈友谅这样排山倒海的攻势,就显得势单力孤了。

陈友谅大军来得突然,攻得猛烈,太平城下,战鼓声、呐喊声不绝于耳,夜空被无数火把烧红了。陈友谅和张定边骑马立于城东南隅,看着他的部队攻城。太平城就在长江边上。

陈友谅军以大船靠近城垣下,在船尾架起云梯,士兵攀援呐喊而上。

陈友谅举起鞭子扬言,攻下太平,就报了池州之仇。这太平府是朱元璋金陵上游的门户,门户破则堂危。

张定边说:“可惜呀,这样一座重要城市,朱元璋只用花云三千兵马守城。这是天助我也。”

最先告急的是东南城,敌人的攻势十分凌厉,先用土炮炸开豁口,继而驱动大军猛攻,花云带着守城士兵拼杀,格斗,愈战愈勇,连续砍倒许多敌人。

这时知府许瑗和副将朱文逊都来了,许瑗说:“北城也快守不住了,怎么办?”

花云给他们鼓气,等待援军来解围。

朱文逊却不乐观,金陵就是有救兵来也来不及了,贼势太众。他们很难支撑几天。

花云说只有决心一死,与城共存亡了。他想了想,决定自己带兵在这儿顶着,让朱文逊护着许知府、王鼎院判火速出城,没有必要都搭上性命。

许瑗却不愿逃生,丢失太平府,他这知府岂有脸面独生?说罢从地上拾起一把刀也参加了搏斗。但他本是文人,年纪又大,不上几个回合便被敌兵砍死,花云来救时,为时已晚。

东城火起,敌兵已打开城门涌入,百姓纷纷逃难。

花云的妻子郜氏和奶娘孙氏抱着三岁的儿子随着难民向南城奔来,郜氏一眼看到了写有“花”字的帅旗,花云妻子扯着奶娘的手,不顾一切地向那里奔去,一路呼喊着:“花云——”

花云正与五六个敌兵拼杀,猛听妻子叫他,蓦然回首,大声喊着,叫她快出城。

郜氏未及出城,已有一群敌兵围上来,狼哭鬼号地叫着“抓美人”。花云妻子吓得不知所措。

花云企图过来救,敌将张定边已登上城墙,挽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花云中箭倒地,头抬了抬,似乎想对妻子说什么,却没说出口,胸口血流如注死去。花云的孩子吓得大哭不止。

花云妻郜氏眼看自己要被人捉住,为不受辱,她向孙氏大喊:“我随花云去了,好好抚养我的孩子,我在九泉下也感恩了。”

孙氏凄厉地大叫:“夫人!”想上去拦阻。

花云妻子已跃上城垣,一纵身,跳入浩浩长江。孙氏抱着孩子拼命跑,钻入人群。

陈友谅骑马入城,身后有一顶大轿,里面坐的是达兰。她不时地掀开帘子看看,但见城中四处起火,大兵正在抢劫民宅,大包小裹,公然与土匪无异,陈友谅却不闻不问。

张定边过来问他还是老规矩吗?

“老规矩。”陈友谅说,“你不让兵士得点油水,谁肯卖命。何况满城百姓都是追随朱元璋的叛民,都是有罪的。”

张定边趁机劝进,既占了太平,更是声势浩大了,主公已拥有湖广、江西,这时不称帝,就有违民心了。这话说到陈友谅心里去了,皇帝玉玺他都珍藏好几年了。

陈友谅阴阳怪气地说:“还有一个想当皇帝的老东西在采石矶呀。”

张定边会意,知道是指徐寿辉那个老朽。张定边说他有办法,明天就启程去采石矶,打下太平,下一步是不是攻金陵,总得向徐寿辉禀告一声啊。

他说话时挤眉弄眼,那“禀告”的后面含意,陈友谅一清二楚,只是不说出来,由着张定边去做就是了。

陈友谅说:“你去准备吧,要干净利索。”

张定边再三让汉王殿下放心,这事他和张必先一定办得滴水不漏,事成之后,有罪名他顶着,汉王手上反正不沾血腥。

陈友谅许愿事成后封他为太尉。交易就做成了。

陈友谅的军队连普通逃难百姓也不放过,全都拦截下来,驱赶到大船上。陈友谅早发过话了,男的强壮劳力强行充实军队,当民夫,年轻女子拉回武昌分给士兵淫乐享用。

孙氏与花云的孩子也挤在人丛中。

士兵们不明白弄这些男男女女干什么。

一个千户说:“干什么?男的去当苦役,修城,女的分给弟兄们玩。”这一说,船上的士兵淫笑起来,高声欢呼。

花云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孙氏怎么哄也哄不好。

一个士兵过来吼叫:“号什么丧,再号,扔江里喂鱼吃。”这一吓孩子更哭得厉害了。孙氏拍哄着孩子:“不怕,不哭,人家是跟你说着玩的……”

孩子仍是哭个不住,千户过来了:“你这个号丧的丧门星,你别给大伙带来灾呀!”他从孙氏怀中夺过孩子。孙氏大惊扑上去夺:“老总啊,我哄他不哭不行吗?”

千户狞笑着说:“到龙王爷那里哭去吧。”一举手,咚的一声把孩子扔入江中。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孙氏惨叫一声“孩子”,也一头扑入水中。

大浪起伏的江中,花云的孩子挣扎着。

孙氏从水里浮起来,挣扎着四望,她看见了孩子在浪中忽隐忽现,她手刨脚蹬地靠近了孩子,抓住他一只胳膊,孩子死命地抱住孙氏的腰,这一来两个人又向下沉了。孙氏拼命挣扎着,在她已经绝望时,对孩子说:“这是命啊。”又仰天大叫:“花将军、夫人,对不起你们了,你们在天之灵,怎么不保佑你们的儿子呀?”

正巧这时从上游漂下一块门板来,孙氏伸手拉住,先把孩子放到门板上,自己推着门板缓缓沿江河漂流而去。

大江浩瀚,浪卷起千堆雪,在这茫茫水中,一块木板上载着两个小黑点仿佛漂到了天的尽头。

大平府失陷令朱元璋痛惜不已,特别是又损失了花云这样的良将。他虽出兵去驰援太平,但费聚的船队距太平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就看到太平府城门上换了陈友谅的旗帜,只得无功而返。

于是朱元璋召集文武官员开重要会议。

朱元璋首先分析局势,承认陈友谅贼势猖獗,占了太平,花云、朱文逊、许瑗、王鼎全部战死,陈友谅就要在采石矶称帝了,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这是心腹之患。原以为攻下安庆,池州一战伤了他的元气,不料他反变本加厉了。他问各位有何良策?

人们先去看李善长,又去看刘基。刘基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毫无表情。

冯国用显得消极,他认为现在贼势大张,我们无力与其争锋,不如用权宜之计,对其称臣。

汤和的络腮胡子气得乍了起来,他怒目吼道:“向陈矮子称臣?这是惑乱军心!”

冯国用来了个反唇相讥,现在不也对大宋的小明王称臣吗?陈矮子不过是个子矮,而小明王韩林儿才是个放牛娃,既可向放牛娃称臣,就不在乎向陈矮子称臣,这是保全实力的良策。

徐达不赞成未曾交战先投降,未免太窝囊了。这与对小明王称臣不一样,那不是打败了,而是自愿。

李善长说:“金陵临水,陈友谅的战船高大,攻城便捷,我们可退守钟山,放弃金陵。”他虽没说投降,也是退避三舍,上下一片悲观论调。

朱元璋扭头去看刘基,刘基闭目不语,朱元璋说:“刘先生有何高见?”

刘基仍未睁开眼,他为什么不睁开眼?不忍心看着一朝文武在这儿喊投降。

宋濂与章溢邻座,二人窃笑。

这时有人来报,花云家的奶娘抱着孩子来见主公了。

朱元璋站了起来,兴奋无比:“快抱来见我!”

孙氏抱孩子上来,立刻哭倒在地,说:“花将军只有这根独苗,上天有眼,大难不死,望我主善待他。”

朱元璋眼含热泪走下台阶,抱起孩子,回到座位,说:“你们看,虎头虎脑,十几年后又是一个花云!这是将门虎种,我给起个名字吧,就叫花炜。炜是光明之义,他的父亲就是光昭日月的君子,伯温先生想想气壮山河的花云,还不敢睁眼睛吗?”

刘基果然睁开了双眼,抱过花炜,说:“面对猛将花云,我敢睁圆双目。我以为,轻言投降者,当立斩不赦,军心摇动,能取胜也胜不了。”

李善长忙说:“伯温之言很对,那就议一议抗敌办法吧。”

刘基慨然说,天道后举者胜,取威制敌以成王业。大敌当前不可先挫自家锐气,不可畏敌如虎。

冯国用颇为不悦地说:“我想的是退敌之策,我虽主降,也不是真降,权宜之计罢了。”

刘基力陈自己的见解,认为骄兵必败,陈友谅正是骄兵,他架空徐寿辉自己称王,既是骄的标志,又是不得人心之举,我认为可用诱敌深入之法。

常遇春主张先夺回太平以雪耻。

朱元璋认为,陈友谅得了太平,刚刚新筑堡垒,新挖了壕堑,我们很难取胜。

徐达说,主公可统大军亲征,必然威风八面,令敌丧胆。

刘基冷笑,打仗不是吓唬人。主公出战就能吓退了强敌?除非那敌人是纸糊的。

这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费聚火了,有什么好笑的?他刘伯温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轻巧,打仗还不得我们武将冲锋陷阵。

朱元璋打圆场说:“不要争了,文武好比左右手,缺一不可。没听说吗,兵书上讲,当年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都尊崇伯温先生,你们再无礼,我可不客气了。”

众将不服也不敢再顶撞。

刘基说:“最怕的是陈友谅与张士诚联手夹攻我们,而现在有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很对,”朱元璋说,“必须抢在他们联合之前,打击一个,震住一个。”

刘基笑吟吟地建议可先令胡大海出兵,出其不意地直捣陈友谅江西门户信州,牵制他的兵力。既然贼兵声势浩大,难以力取,他想再一次用反间计,诱陈友谅上套。

李善长嬉笑道,利用邹林杀了一个赵普胜了,陈友谅再傻也不会再上当了吧?

刘基说:“那也难说。他也像你这么想,就必然再次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