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宗全传》3.7节 来自黑龙江的捷音


  一、向故乡进兵

当清太宗雄心勃勃南进,奋力西征时,他作为女真人后裔,并没有忘记自己祖先的故乡黑龙江。辽阔而富饶的黑龙江流域,是我国古代东北民族的摇篮。几个世纪前,女真人曾在这里崛起,建立过统治中国半壁江山的金王朝。明中叶以后,女真人再次崛起,涌现出努尔哈赤这样一个英雄人物。他去世时,给自己的子孙留下了辽东及领有东海部分地区的遗产。

清太宗即位,继承了努尔哈赤的遗志,在同明朝、朝鲜、蒙古作殊死斗争时,不断向黑龙江进兵,力图恢复祖先的故土。

明代东北的疆域十分广大,它西起贝加尔湖,东濒日本海;南起旅顺,北抵外兴安岭。涛涛的黑龙江、乌苏里江作为内河流贯其中。从明初洪武年间,明朝就在这一广大土地上设置了大量的军政机构都司卫所,行使着国家管辖权。洪武四年(1371年),先在辽阳置定辽都卫,六年置辽阳府县,八年改辽东都指挥使司;永乐七年(1409年),于黑龙江口特林故元征东元帅府旧址建奴儿干都司,辖卫一百八十四、所二十,至万历时期(1573—1620)卫增到三百八十四、所二十四。努尔哈赤所在的建州左卫即属该都司管辖之下。根据东北的具体情况,明朝在这里基本上采取两种不同的统治方式:在辽东地区,由朝廷直接委派各级官员,派兵驻守,号称“九边”重镇之一。从开原即辽东边墙以北直至黑龙江、乌苏里江两岸,明朝不直接派员管理,而是任命当地少数民族头人充当卫所官员,代明朝管理。所谓“荒服之外,皆奉正朔,称臣妾小者得列暑,而爵秩之大者,得宣命而君长之。”李辅:《全辽志》,卷6,“孙志”。这就是文献上说的“羁縻”政策。明英宗说得很清楚:“尔女直野人皆自开国之初,设卫授官,颁给印信,管治人民。”《明英宗实录》,卷172,4页。具体来说,封“其酋长为都督、指挥、千百户、镇抚诸职,给之印信,俾仍旧俗,各统其属,以时朝贡。”陈仁锡:《潜确类书》,卷14。用当地部落酋长管理本民族事务,朝廷不直接进行统治,即“以夷治夷”。这与后来清朝对蒙古地区实行“因其教不易其俗”乾隆:《普乐寺碑记》,碑藏承德普乐寺。的政策,以及历代对边远地区少数民族的政策,颇有共同之处。例如,努尔哈赤和他的祖辈既是女真部落酋长,又充任了明朝的地方官员。所以,清太宗曾说过:“我祖宗以来与大明看边,忠顺有年。”《国学季刊》1卷2号;又《清太宗实录》,卷5,38页。这些女真等少数民族的官员跟内地官员不同的地方,一是朝廷“不给官禄”,靠他们“役使”当地人民来获得“官禄”;二是按规定时间向朝廷进贡;三是只要得到明朝同意,可以世袭。

明朝的这一民族统治政策实行了二百余年,基本上维护了它对东北各民族的统治,有一个较长历史时期的安定局面。直到16世纪末,努尔哈赤起兵(1583年)前后,明朝的统治继续存在,黑龙江、乌苏里江领域与明朝的隶属关系保持不变。例如:

万历九年(1581年),设在黑龙江下游亨滚河口附近的努儿干卫请求明朝换敕书、改职衔《明神宗实录》,卷111,2页。。

万历十六年(1588年)十一月,位于黑龙江下游右岸、忒河口的右帖卫派出一百八十三人的庞大使团,向朝廷进贡《明神宗实录》,卷206,9页。,有一次贡马五百九十三匹《明神宗实录》,卷233,13页。。

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在格林河口附近的忽林屯设置的忽石门卫向朝廷请求“袭职”《满文老档》,太祖卷80,1199页。。

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设在锡林特山以东额勒河流域的斡兰河卫向明朝请求“袭职”《满文老档》,太祖卷80,1200~1201页。。

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设在格林河流域的葛林卫请求“袭职”《满文老档》,太祖卷80,1194页。。

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设在门河(注入兴凯湖)流域的莫温河卫,向明朝请求“袭职”《满文老档》,太祖卷81,1205页。。

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十月,右帖卫还向朝廷贡马三百五十二匹《明神宗实录》,卷402,5页。。

类似的记载,史不绝书,一部《明实录》有着完备而周详的反映。明朝在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及其以东至海设置的卫所和它的统治方式,最清楚不过地表明了明代东北疆域的极限和它对这一广大地区的有效管辖苏联作者格·瓦·麦利霍夫在其所著《满洲人在东北》一书中,对明代东北疆域作了完全歪曲的叙述。他把明朝统治者为限隔民族区域而修的“边墙”说成是“国界”,从而把“边墙”以外.直至黑龙江流域的大片土地断为“无主地”,因而一笔勾销了明在东北统治的历史。这个结论十分荒谬,完全违背历史真实。。

历史是割断不了的。努尔哈赤兴起、发展的历史,就是取代明朝对东北统治的历史。他起兵先统一建州女真部,次第兼并邻近女真各部。与此同时,他向乌苏里江以东和黑龙江下游进兵,着手统一这些地区。

在现今松花江西南到图们江流域,以及乌苏里江以东到沿海岛屿,当时叫东海部,是女真诸部中势力较强大的一个部。它分为瓦尔喀、窝集、虎尔喀(又写作呼尔哈)三个部分。努尔哈赤首先进兵窝集部。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冬,他派兵一千招抚了该部的瑚叶路《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2,4页。瑚叶,又写作呼夜,以湖叶河得名,该河在兴凯湖以东,西北流,注入乌苏里江,称刀毕河。见《盛京吉林黑龙江等处标注战迹舆图》(以下简称《战迹舆图》)第4排之2。。次年十一月,进兵图们江北、绥芬河、牡丹江一带,招抚了该部的那木都鲁、绥芬、宁古塔、尼玛察四路《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2,4页,见《战迹舆图》第3排之2。。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七月,努尔哈赤遣兵降服了乌尔古辰与木伦两路《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2,4页。乌尔古辰,又写作兀儿孤沉,位兴凯河东北之库尔布亨河流域。木伦,又写作木冷,以穆棱河得名,位兴凯湖之西北。见《战迹舆图》第3排之2。;十二月,转战图们江北、珲春以西的地方,取得了虎尔喀部扎古塔城《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2,4页。。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十一月,收抚窝集部的雅兰和西林两路《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2,7页,雅兰又写作押兰;西林又写作石临,两处分别以雅兰河,西林河得名,见《战迹舆图》第4排之2。,这两处地方都在现今海参崴东面俄罗斯境内。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国。这年,他派兵招抚乌苏里江下游两岸的诺洛路(以诺罗河得名)、锡喇忻路(以锡喇忻河得名)和使犬部,这三个地方的酋长四十人亲到赫图阿拉朝见努尔哈赤《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2,10页,见《战迹舆图》第4排之2。。使犬部位于黑龙江与松花江汇流处东北的混同江流域。属于该部的主要是赫哲、费雅喀等民族,因为他们都用狗驾车、拉船,狗成了他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交通工具,所以管他们叫使犬部。自从这次招抚后,使犬部归入后金。天命二年(1617年),努尔哈赤还派兵到东海一带,将这里散居的老百姓全部带走,其中有的占据海岛不受招抚,后金兵驾着小船把他们带到岸上,送到沈阳《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2,10页。。经努尔哈赤招抚,东海部基本上为后金所有。

努尔哈赤用了主要力量统一和经营黑龙江下游与东部滨海地区,但同时他也把目光转向了黑龙江中游地区。天命元年,他派二千兵马进取居黑龙江中游的萨哈连部,这是努尔哈赤用兵黑龙江中游的开始。萨哈连,满语“黑色”的意思。黑龙江古称黑水,该部世居于此,故得名萨哈连。后金兵渡过黑龙江,在北岸连取十一寨,大获全胜而归以上参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沙俄侵华史》(第一卷)之第五节“清初的东北疆域”,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

努尔哈赤在东北地区南北进兵,屡次进兵东部沿海地带,这就完全打破了明朝在东北的统治秩序,开始改变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流域同明朝政治上的隶属关系。努尔哈赤致力于经营黑龙江的成就是不可抹杀的。但他未及全部统一这一广大地区就去世了。他未完成统一的那一部分历史使命就落到了他的后继者清太宗身上。

二、故土各族受招抚

努尔哈赤在世时,屡次动用军事力量征服和兼并黑龙江下游和乌苏里江以东滨海地区,从而夺取了明朝对该地区的统治权。他在使用武力时,也很注意用和平的手段即招抚的办法笼络当地人民投靠后金。天命三年(1618年)十一月十二日,努尔哈赤得到东海部呼尔哈部长纳哈答率当地百姓一百户前来投顺的消息,立即派二百人前往途中迎接。二十日,把他们接到赫图阿拉,努尔哈赤升殿,一一接见,然后设宴款待。他问纳哈答及其部众,有全家愿意留在这里的,站一边;家有遗产而愿意回去的,站另一边。结果,还是愿意回去的居多。努尔哈赤也不言语,马上宣布:赐给愿留下的八名头目每人各得男女仆人二十名、马十匹、牛十头、冬衣、蟒缎、皮裘、大围、秋衣、蟒袍、小褂等四季衣服俱备,另拨给房屋、田地等生活生产必需的物资。不愿留下的人一看条件如此优厚,高出他们的家产不知多少倍,于是争抢要求留下。努尔哈赤当即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这些留下来的人,让只有很少一部分愿回去的人给家乡捎信,说:“金兵企图杀我们,图谋我们的人畜财物。汗(努尔哈赤)以抚聚人民为念,收为羽翼,想不到给了我们那么多好处。我们家乡的兄弟眷属都来吧!”《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2,14页。。从他们的话里,确实反映了后金兵在征讨他们时进行了无情的杀戮与抢劫。努尔哈赤改用招抚,他们欢喜若狂,马上称颂他,表示愿意归附。这说明招抚的政策更能打动人心。很可惜,努尔哈赤在征抚并用时,更多的时候是使用了军事征伐。这不能不给当地各民族带来某种不幸,因而彼此很难互相信任。

清太宗继承汗位后,对黑龙江中上游地区采取更加积极进取的政策。他适应形势的发展,接受已往的教训,不偏重使用武力,而首先重在招抚,让此地各族人民自愿地归向后金政权。他本着自古女真为一家的原则,从历史上的渊源关系,把后金的满族同黑龙江流域的各民族紧密联系起来。因此他规定了“用善言抚慰,饮食甘苦,一体共之”的和平招抚政策《清太宗实录》,卷21,14页。。他派人到黑龙江反复向当地各族人民宣传:“你们的祖先和我们的先世本来就是一族之人,历史记载非常明确,而且我们说话的语音也是相同的,只是你们还不了解这种情况”《清太宗实录》,卷21,14页。。凡是黑龙江来朝贡的部落酋长,太宗都亲自接待、宴请,善言劝慰,向他们说明历史上彼此密切的关系,开导他们归顺。他还注意尊重当地头人与人民的习惯与要求。天聪八年(1634年),他召见黑龙江地方的屯长喀拜、郭尔敦等,对他们说:“你们那个地方荒远僻陋,不知年月,我是很希望你们来我们这里生活的。但作为人君,各自统率自己的部属,这是共同的道理。你们是很贤明的,所以你们还是回到自己的家乡去,这一定符合你们的心愿。”《清太宗实录》,卷21,16页。他的原则是,只要是“输诚来归”的,都要他们“复还故土”,和后金保持政治上的隶属关系《清太宗实录》,卷21,16页。。

太宗的招抚政策产生了积极的影响,黑龙江中上游各民族闻风归附。努尔哈赤去世那年(天命十一年)十二月,黑龙江二十六人携带名犬、黑狐、元狐、红狐皮、白猞狸狲、黑貂皮、还有水獭、青鼠皮等珍贵的特产,来到沈阳,献给太宗《东华录》,天命十一年十二月。。接着,天聪元年十一月,萨哈尔察部落六十人赴沈,向大家贡献貂、狐、猞狸等贵重皮毛《清太宗实录》,卷3,38页。。萨哈尔察是满语“黑色貂皮”的意思,因为它居于出产黑貂皮的黑龙江中游、苏鲁河以西地区,满洲人就用“萨哈尔察”的名字称呼此地的民族。考察这两次记载,来自黑龙江上游地方的朝贡,大体始于天命十一年十一月至天聪元年十一月[日]阿南惟敬:《清の太宗の黑龙江征讨について》。。

天聪五年(1631年)六月,“黑龙江地方”伊扎纳、萨克提、伽期纳、俄力喀、康柱等五名酋长前来朝贡《清太宗实录》,卷9,9页。。他们都属于黑龙江上游的呼儿哈部。七月间,“黑龙江地方虎(同呼)儿哈部落”托恩科、姜图里、恰克谟、插球四名酋长来朝,献貂、狐、猞狸等毛皮《清太宗实录》,卷9,11页。。与此同时,又有松花江地方的呼尔哈部的萨达兰等酋长也来朝贡。

黑龙江“上游”地区,大致指从瑷珲到雅克萨至石勒喀河这一段夹黑龙江而居的地带。这里居住着众多而人数很少的部落和部族,按民族分,有鄂温克、达呼尔、鄂伦春等族,大约其中的达斡尔族是本地区人口最多的一个民族。这些民族交错杂居,都过着游猎生活,整年整月地活动在大小兴安岭上。他们的生活习惯大同小异,穿戴及语言也多有相似之处,比较难以分辨清楚。清初,把黑龙江上游的民族统称为索伦部或萨哈尔察部,有时又概称为“黑龙江地方虎尔哈部落”王钟翰:《清史杂考》,99页。。见于清初记载的,还有一个虎儿哈部,即东海窝集部呼儿哈部,分布在乌苏里江以东,靠近呼儿哈河(即今牡丹江)。该部原住在呼尔哈河与松花江两岸,以呼尔哈河而得名。在太宗统一黑龙江以前,该部的三个氏族与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的女真氏族共为二十二部组成一个庞大的部落集团,并公推呼儿哈部的革伊克勒氏族的部长为“总部长”。因此,满族人把散居黑龙江到乌苏里江及滨海地区的女真人笼统地称为呼儿哈人。因为居住地区不同,在前边又往往冠以地名,如,“黑龙江虎尔哈部”、“松阿里(松花江)地方呼儿哈部”、“兀扎喇地方呼儿哈部”,“东海窝集部瑚(同呼)儿哈部”,等等郭燕顺:《关于赫哲族的名称》载《社会科学战线》,1981年第4期。。黑龙江上游的索伦部、萨哈尔察部、呼儿哈部虽然可以互称,但实则为三个不同的部族集团。呼儿哈部居住地域,大致在黑龙江城东南,最靠近后金,而西北至乌鲁苏河湾。在它的北边,从黑龙江城附近,沿结雅河两岸是萨哈尔察部。索伦部居地最远,北达外兴安岭,东北至精奇里江上游,西接蒙古喀尔喀部。

太宗实行招抚的政策,数年之间,不动干戈,居于黑龙江上游的这些部落民族归附后金的越来越多。天聪八年五月,连强大的索伦部的首领巴尔达奇也率领四十四人的代表团到沈阳朝贡,献貂皮一千八百一十八张《清太宗实录》,卷18,20页。。巴尔达奇是达斡人,居住在精奇里江畔的多科屯,以该江的江名为姓,所以又叫精奇里江氏巴尔达奇。他对后金很忠诚,得到太宗的宠信,把宗室的女儿嫁给了他,成为太宗的额驸。由于他带头朝贡,同年十月,索伦部的孔恰泰、哈拜、京古济,吴都汉等部长相继赴沈朝贡《清太宗实录》,卷20,30页。。

“朝贡”的含义不限于物资方面,更重要的是,确立和表达了政治上的隶属关系,承认清太宗为他们的最高统治者,土地和人民正式列入后金的版图。一经建立了这种隶属关系,太宗是不能容忍再分裂的。自从天聪五年黑龙江呼儿哈部朝贡后,中间有二年多断绝了来往。到天聪八年正月,才有羌图里、嘛尔干等部分头目率六姓六十七人来朝,只贡貂皮六百六十八张《清太宗实录》,卷17,5页。。太宗对此很不满。他把羌图里、嘛尔干召到中殿,对他俩说:“虎儿哈怠慢不训,不来朝贡,我将派遣大军前往征讨。你们不要和他们往来,恐遭误杀。这次出师,不像以前兵少,一定集合更多的兵力前去。”《清太宗实录》,卷17,34页。说完,命赏给嘛尔干鞍马一匹、赏羌图里一名妇女,以嘉奖他们自归附以来对后金的忠顺。

天聪八年(1634年)十二月,正是隆冬严寒的季节,太宗派兵征讨黑龙江上游的呼儿哈部。这是后金第一次用兵于黑龙江上游,也是对该地区进一步统一的开始。太宗命管步兵梅勒章京霸奇兰、甲喇章京萨穆什喀率章京四十一员、兵士二千五百人出征。这次兴师是充满了艰难险阻的,所以临行前,他嘱咐说:“你们此行,道路遥远,务奋力直前,要慎重,不要怕劳苦而稍有懈怠。”《清太宗实录》,卷21,14页。他还向统兵将领交代政策:攻战时,要首先向当地人讲清楚我与他们本一族之人,今日到此,特为我皇上替你们详细开导。对俘虏,要温语安抚慰问,饮食好坏,要同甘共苦。如果这样做,就会消除他们的怀疑和畏惧的心理,必然归服。最后,他指示对已归顺的屯寨,不得对他们有一点侵扰,可以让他们留守故土《清太宗实录》,卷21,15页。。

这时,恰巧有黑龙江呼儿哈部夏姓武因屯长喀拜、库尔木图屯长郭尔敦、纳屯一人来沈阳朝贡。太宗把他们召到宫中,赏赐一顿酒食,之后,给他们任务:随大军返回黑龙江,充任向导,道路、方向以及各屯寨,都要指示明白。喀拜等回答说:遵旨照办。

霸奇兰、萨穆什喀率军经由科尔沁所属锡伯族的居地绰尔门(即绰尔城,今黑龙江泰来北)张穆:《蒙古游牧记》,卷1,“科尔沁”;《清太宗实录》,卷21,15页。北行,直抵黑龙江沿岸约当黑龙江城(瑷珲)北,自精奇里江下游至注入黑龙江的乌鲁苏河湾一带为虎尔哈部。见阿南惟敬:《清の太宗の黑龙江について》、《战迹舆图》第5排之3-4。。此次出师,专“征黑龙江未服之地”《东华录》,天聪八年十二月。,有向导引路,进展顺利。第二年初春,他们就派遣兵部启心郎额色黑和伊木布疾驰沈阳报捷;收服编户壮丁二千四百八十三人,包括老少妇女人口,总计七千三百余人,获马八百五十六匹、牛五百四十三头,各种珍贵毛皮三千一百四十余张《清太宗实录》,卷23,7页。。太宗非常高兴,指令贝勒阿巴泰率众官前往蒲河山冈(沈阳东北蒲河)迎接,就地宰十头牛、二百只羊,犒赏出征将士。

五月六日,太宗率百官召见刚刚凯旋归来的官兵和归附的呼尔哈人。他坐在龙椅上,对出征的将士们说;“大臣们出征辛苦了!我愿抱见为首两大臣霸奇兰、萨穆什喀。”两人听到召唤,忙从班列中站出来,走到太宗面前跪下叩头,上前搂抱,太宗也迎上前,分别搂抱了两人。然后,霸奇兰两人又一一与诸贝勒抱见。出征大臣谒见完了,随军归附的二千余名呼尔哈人一齐跪下叩头,谒见太宗,还有刚到沈阳朝贡的索伦部首领巴尔达奇和他的兄弟及随从人员三十人也参加了谒见。这巨大的胜利,众多的呼尔哈人归附,使太宗大为高兴,他传令归附的呼尔哈人举行射箭比赛,优者给奖。较射结束,太宗设宴招待出征的功臣将领和呼尔哈人头目,他手捧金杯向霸奇兰、萨穆什喀进酒《满文旧档》,天聪九年五月。。

霸奇兰等这次率师进兵故乡,没有大的战斗,“尽克其地”,获得了巨大的胜利,显见他们执行了太宗的政策,才产生了积极作用。太宗对此很满意,高度评价霸奇兰等所立下的功勋,自他以下数十人都给予提升重用。对于所有归顺的人全部编为民户,分给房屋、田地、衣食、器具等物《清太宗实录》,卷23,9~10页。。

日本学者阿南惟敬指出:“可以认为,天聪八年清太宗征服虎尔哈是清朝对黑龙江的最初用兵,这比俄国的玻雅科夫出现在黑龙江早了约十年。”《清の太宗の黑龙江について》按:玻雅科夫作为沙俄首批入侵者,其侵略我国黑龙江上游地区是在1643年。无论是从漫长的历史,还是从清太宗统一黑龙江的事实,都证明黑龙江北岸至外兴安岭自古就是中国的神圣领土,历代王朝包括后金(清)从来就是这一广大地区的最早的合法“经营者”(阿南惟敬语)。这是一个科学的,也是公正的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