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第二十四章


广平王进入洛阳后,原来朝廷文武百官中,那些曾接受过安禄山和安庆绪父子官爵的陈希烈等三百多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来到广平王面前,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哭哭啼啼,进行请罪。广平王按照李亨的旨意,都让他们先回到家中,过了不久,又把他们全部集中起来,押送到长安。到了长安,崔器命令将他们全部带到朝堂上,向李亨进行请罪。然后,又同对待那些长安城中接受伪职的百官那样,让他们赤脚站立,接受众人的谴责。之后,又把他们关进了大理寺和京兆府的大狱中。那些为叛军干过事的小官吏们,被抓住之后,也都关进了狱中。

在叛军统治期间,许多朝廷命官为了活命,都投降了叛军,他们有的是自愿地,也有的是被迫的。但是,有的人宁死也不在叛军中做官。汲郡人甄济,操行清高,品德高尚,是当时的名士。他在青岩山,结草为庐,居住在山里,过着隐士般的生活。安禄山在做河北采访使时,听说了这个人,就上奏李隆基,任命甄济为自己的掌书记。甄济到了安禄山那里不长时间,就发现安禄山有反叛的野心,就在一次酒宴上,一下子摔倒在地,嘴角歪斜,口不能言,假装自己中风了。安禄山见他这样,觉着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就派人将他抬回家中。后来,安禄山又听到有人说,甄济是装病,不是真病。于是,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后,为了给自己制造宣传,就想再把甄济弄回来。安禄山知道甄济很可能不来,就让蔡希德带着两名刽子手,手持大刀,去把甄济强行招来。蔡希德等见了甄济,说明了来意,可甄济还是推说自己有病,不肯跟他们前去。蔡希德就威胁说,如果不去,就立即将他杀死。甄济听了,笑了笑,就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脑袋伸到刽子手的刀下,等待着刽子手杀掉他。蔡希德看到他这样,就认为甄济确实有病,回去报告了安禄山,安禄山也就相信了,不再强令甄济去做官。后来,安庆绪又派人强行把甄济抬到了东京洛阳,想让他做官,为自己出力。甄济到了那里,依然是在装病。一个多月之后,广平王就带领唐军收复了洛阳。唐军收复洛阳后,甄济就不再装病了,立即起身到军中谒见广平王。广平王也听说过甄济的事情,就派人把甄济送到长安,并将甄济的事情上奏了李亨。李亨让甄济住在三司的馆舍中,命令那些接受过叛军官爵的人,排成一队,一个个走到甄济面前,向他进行伏拜,让这些人自己心中感到羞愧。并任命甄济为秘书郎。国子司业苏源明在叛军到来之后,也假装有病,没有接受安禄山所委任的官爵,李亨就提拔他为考功郎中、知制诰。

二十八日,李亨登上了丹凤门,颁下制书说:“对于官吏和百姓中,那些接受过安禄山叛军官爵、俸禄以及为叛军干过事情的人,命令御史台、中书、门下三司,分别根据不同情况进行审理上奏。在战斗中被叛军俘虏的将士,和那些因为与叛军的住地靠近,而同叛军有往来的人,允许他们自首,并赦免他们的罪行。家中妇女被叛军污辱过的,都不问罪。”

二十九日,回纥叶护从洛阳返回长安,李亨命令朝廷百官们到长乐驿去迎接。之后,李亨亲自设宴,在宣政殿招待叶护。叶护上奏说:“因为军队中现在缺少战马,请允许他把军队留在沙苑,自己带一部分人回国带回一些战马,然后,再为陛下去扫除叛军的残余势力。”李亨十分高兴,对叶护进行了重加赏赐,然后,派人护送叶护回去。

十一月,广平王和郭子仪从洛阳来到长安,李亨召见并慰劳郭子仪说:“我们李家的大唐王朝,是由你来复兴的。”,郭子仪赶紧说不敢当。

河南节度、采访等使张镐,率领鲁炅、吴王李祗、李嗣业与李奂等个五节度使,攻打河南、河东道的各个郡县,全部收复。只有叛将能元皓占据着北海,高秀岩占据着大同,还没有被收复。

十五日,李亨下旨任命回纥叶护为司空,封忠义王爵,并答应每年赠送回纥丝织品二万匹,让他们到朔方军区领取。

李亨任命投降的严庄为司农卿。

二十二日,李隆基到达了凤翔,跟随李隆基的护卫士兵有六百多人。到达凤翔后,李隆基命令士兵们把兵器全部交到凤翔郡的武器库中。李亨从长安派了三千精锐骑兵到凤翔去迎接李隆基。十二月初三,李隆基到达了咸阳,李亨准备了皇帝所乘的车驾在咸阳的望贤宫迎接李隆基。李隆基到了望贤宫中的南楼上,李亨赶紧命人脱下了身上的黄袍,穿上了紫袍,去见李隆基。他看见了南楼,赶紧下马,迈着小步,快速行走,来到楼前,跪伏在楼下。李隆基在高力士的搀扶下,从楼上走了下来。他走到李亨的面前,抚摸着李亨的背,禁不住老泪纵横,哭泣起来。李亨双手捧着李隆基的脚,也呜咽不止。李隆基向李亨的随从要来黄袍,要亲自为李亨穿上。李亨伏在地上,叩头不止,坚决推辞,不敢接受。李隆基说:“现在,天命和人心都已经归向了你,你就顺应天命人心吧。以后,你能够让我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就是你尽了忠孝了!”李亨见推辞不过,只好穿上了黄袍。

这时,那些被阻挡在仪仗队外面的父老百姓们,都高声欢呼起来。李亨命令护卫的士卒们,让出一条道,让一千多人进来拜见李隆基。百姓们高兴地说:“今天,我们又见到二位圣人相逢在一起,这样,就是死了也不会感到遗憾!”李隆基不肯居住在宫中的正殿,说:“这是天子的住的地方。”李亨一次次请求,并亲自扶李隆基上殿。初四,李隆基从行宫出发,李亨亲自为李隆基选好马,并骑上试了试,然后,牵着马来到李隆基面前,把马扶稳了,让李隆基上去。等李隆基上马后,李亨亲自为李隆基牵着马,行走了几步后,被李隆基制止住了。李亨又自己骑上马,走在李隆基的前面引路。李亨在前面,不敢走在路的中间。李隆基对身边的人说:“我作了五十年天子,自己都没有感到高贵过。现在作了天子的父亲,我才觉着自己高贵了!”周围的人听了,都齐声高呼万岁。李隆基一行从开远门进入了大明宫,来到含元殿,接见并抚慰了百官。

李隆基前往兴庆宫,从此,就居住在兴庆宫中。李亨又多次上表,请求将帝位归还李隆基,自己再回东宫做太子,李隆基坚决不答应。